他自从知道我娘换了你的婚书,本应该是你嫁到贺家来之后,就处处对我挑剔,我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都能让他大发雷霆,我以前还觉得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觉得如果没有你,贺平舟不会这样对我。
可是,渐渐地我才明白,贺平舟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对我无情也就罢了,他对孩子都无情,他总是说我非处子身嫁入贺家,可是我难道不是处子身给他的吗?他们现在把我的孩子抱走了,我已经两个月没有看见她了。
我该怎么办,姐姐,我该怎么办?”
顾玉瑶边说边哭,情绪有些激动,顾青竹的脉没法继续,只开始浅浅的诊断了一番,身子亏的厉害,若再不好好调养,将来必然会落下难以治愈的病根儿。
“你先别哭,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从你生了孩子之后的事情开始说。”
顾青竹气的很,她来贺家之前在脑中想象过顾玉瑶的遭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凄惨到这样的地步,贺家简直在草菅人命。
让一个刚刚生产两三个月的女人,住在这种阴寒潮湿的地方,若不是她今天过来亲眼看了,说出去可能都没人相信,居然是崇敬侯府中发生的事情。
顾玉瑶调整了情绪,她知道,现在唯一能帮她的就只有顾青竹了,这个她从前最讨厌的姐姐,现在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其实她和顾青竹的矛盾,起源就是因为她的嫉妒,她嫉妒顾青竹什么都比她好,嫉妒她的一切,发了疯的想要看顾青竹倒霉,想要顾青竹过不如她的日子,可是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她确实不如顾青竹,凭什么要求比顾青竹好呢。
在贺家的这一年里,让顾玉瑶学了很多,知道这个世上有比顾青竹坏太多的人了,而且都被她给遇见了,贺家就是个火坑,她跳进来之后,一直被烧的体无完肤,她怨恨过秦氏,怨恨过顾青竹,可是怨恨她们又有什么用呢,真正将她摔入谷底的是贺家呀。
从前她一个人也就罢了,被欺负就被欺负了,可是现在,他们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是怀着孕嫁进贺家的,贺平舟总是以这个说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还怀疑孩子不是他的,倩儿是早产了好些天生下来的,不足月,像个小猫一样,成天啼哭,他们就说是我的问题,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带孩子,贺平舟纳了个妾,特别会讨段氏开心,段氏让人从我身边把倩儿抱走,说是放到她身边养,可是转脸就送到韩氏手里去了,韩氏恨不得刀剐了我,她怎么会对倩儿好呢。
我每天都睡不着,眼睛闭起来就能听见倩儿在哭,姐,我想倩儿,我想她,我想要她,姐姐,我求求你,从前我们姐妹之间确实有嫌隙,都是我的错,我已经知道错了,现在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姐姐,现在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顾玉瑶哭的跟泪人儿似的,撕心裂肺,骨肉分离之痛让顾青竹也忍不住跟着掉下了眼泪,将顾玉瑶揽入怀中:
“别哭了,我既来了,就不会不管。”
有了顾青竹这句话,顾玉瑶心中就安定了些。
红渠跟着在旁边哭了两回,眼睛红红的,凑过来说道:“三小姐过的这叫什么日子,这屋子里这么凉,连盆炭火都不肯烧,这都十一月了,若一整个冬天都住在这里,还能熬过来吗?”
顾青竹又问:“你身边就一个奴婢伺候?可有银子花销?”
顾玉瑶听后赶忙摇手:“别别别,你别给我银子了。
你看看我这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藏不住,从前祖母给我的银票和东西,全都被她们搜刮走了,我现在也不要人伺候了,我怕她们害我。
我死也就罢了,可是倩儿怎么办,她还那么小。”
说着说着,顾玉瑶又像是要哭的样子,顾青竹赶忙安慰,红渠气愤不已:“真是反了天了,这帮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先前进来的时候,看见那胖丫头的样儿就知道不是个善茬儿,清水苑伺候的人是什么样的,段氏不可能不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特意派过来,有些内宅后院里,整治不听话的人多用这种办法,不动刑,不杀人,就是气你,把你打死了,会有人追究,可若把人气死了,那就算你自己时运不济,别人想追究也没有证据,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就是这个道理了。
三人正在屋子里说着话,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两声行礼问安的声音:
“唷,韩姨娘来了,有什么事儿您言语一声,奴婢们就给您办了,何必您亲自跑一趟呢。”
听见‘韩姨娘’三个字的时候,顾玉瑶身子明显往后一缩,可是伴随着凌乱的脚步是一阵孩子啼哭声,顾玉瑶就不退缩了,坐直了身子,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了下去,迎到门边。
可刚伸手,还没开门,房门就从外面被踢开了,一个丫鬟提着裙摆刚刚收腿,门扉差点打在顾玉瑶身上,那丫鬟不以为意,拍拍手,掸掸灰尘,随意转身请她后头那个打扮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人进门来。
顾玉瑶的注意力不在韩姨娘身上,而是透过韩姨娘,看向她身后,韩姨娘带了三个婢女前来,走在最后面的婢女手中,抱着一个不住啼哭的孩子。
顾玉瑶见了,鼻头发酸,就要上前,却被那个踢门的丫鬟伸手臂拦住,故意拦在顾玉瑶脖子前,顾玉瑶往前冲一步,她便正好摆臂,让顾玉瑶的喉咙撞在她的手臂上,顾玉瑶吃痛往后倒去,差点跌坐。
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来,让抱孩子的丫鬟把孩子抱上前来,在顾玉瑶面前显摆似的,用她那红艳艳的指甲,贴着孩子大哭的脸颊上,得意洋洋的看着被她吓得动都不敢动的顾玉瑶,妖艳的笑道:
“哎呀,也不知道这个姐姐生了个什么小祖宗出来,哭个不停,可把我心疼坏了,想着她莫不是想念亲娘的味道了,就把她抱过来求姐姐的两件衣裳,用姐姐的衣裳裹着她,说不定就不哭了呢。”
顾玉瑶捂着喉咙,似乎被伤到了,说话没法大声:
“韩秀娥,你把孩子还给我。”
韩秀娥是韩姨娘的本名,似乎有些不满意顾玉瑶对她的称呼,故意扯着嗓子,白眼翻上天,恶意说道:
“还什么还呀?孩子是你生的不假,可也是夫人让我帮着你养的。
你以为我愿意替你养着吗?成天吃我的,穿我的,一顿不给吃就哭成这德行,真是跟她娘一模一样,小气的很呢。”
顾玉瑶冲上前,像是要掐韩秀娥的脖子:“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不过是个孩子,你竟狠得下心如此对她!
给我把她放开!”
顾玉瑶情绪极其激动,被韩秀娥的两个丫鬟拉着,怎么也上不了前,韩秀娥得意极了,从丫鬟手里接过了襁褓中不住哭泣的孩子,故意在顾玉瑶面前晃动两下,做出要抛出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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