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镜被问得哑口无言。
昨日的事,在他晚间回庆远堂之前,杨氏已跟他禀报过。
从女眷游湖到偶遇高阳长公主、唐解忧被召泡茶、令容奉命见驾,到高阳长公主怒而伤人、裴少夫人无故遭灾、唐解忧欺瞒诬陷、鱼姑转述实情、唐解忧哭着认罪,杨氏将前后因果串得清清楚楚,连同韩蛰那句话都转述了。
孰是孰非早已分明,看唐解忧的行事,显然是没长半点教训,且比从前更恶劣可恶。
韩蛰面带寒冰,将那和离书揉成一团丢开,冷声道:“这就是我韩家教出的人,如何跟傅氏相比?和离也好,傅氏进府后安分守己,却因表妹数次生事而心生不满,只怪我府中气度狭隘,容不下外人。”
“胡说!”
韩镜厉声打断。
韩蛰冷厉克妻的名声无妨,因他身在锦衣司,尚需这冷厉名声服人。
但相府气度狭隘,苛待孙媳,这种话传出去,却只会让韩家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见韩蛰又取了纸要铺,韩镜一把夺过,“解忧这回做的事,确实连我都没想到。
她的过失我自会教训。
和离的事不急,过了风头再写不迟。”
“早写晚写,有何区别。”
韩蛰浑不在意,只冷嗤道:“傅氏从无过失,昨天的事众人亲眼所见,即便她不说,旁人也会议论——何况祖父紧盯着银光院,送她出府,也能省些精神。”
“放肆!”
韩镜被这冷嘲热讽般的顶撞气得胡子乱颤,“我留意后宅,还不是为你好!”
“孙儿年已二十,朝堂的事自有分寸,并无差池。
这回擒住长孙敬,还是仰仗傅氏搭救,才没受重伤。
锦衣司里案子办得多,狠辣酷烈的名声已经传开,忘恩负义、苛责无辜的事,我学着办就是。”
韩镜教导了他二十来年,还不知韩蛰有这般冷嘲热讽的本事。
他一张老脸气得涨红,怒目瞪着韩蛰,没忍住,重重拍案,怒道:“你的事我懒得过问!”
韩蛰冷然不语。
韩镜原本是来商议唐解忧的事,吵到这份上,自然没法说了。
怒哼了一声,他转身就走。
“祖父,”
韩蛰却出声叫住,声音中没了方才的赌气,只肃然道:“昨日的话并非我赌气。
今晨早朝遇到裴大人时,他就提了昨日的事,言语中许多怨怼,朝臣对此也有议论。
表妹冥顽不化死性不改,敢去跟长公主狼狈为奸、伤人性命,若留在府里只会生事,让人以为我韩家仗势欺人、罔顾人命,毁了相府的名声。”
韩镜停在门口,头都没回,“半点也不退让?”
“府里多年心血,舅舅十年苦心,我出生入死,好几回险些丧命,今日局面,是拿性命换来,岂能随意毁在她的手中?”
韩蛰盯着韩镜背影,断然道:“我说到做到,也请祖父三思。”
书房门口,韩镜顿了片刻,含怒默然走了。
……
当天傍晚韩蛰去庆远堂时,韩镜也在场。
府中密谋的事凌驾在上,任凭太夫人再怎么心疼不舍,韩镜也做了决定,让唐解忧明日亲自去高阳长公主府赔罪,而后跟着杨氏去趟裴家,再搬去城外观中思过,每五日抄一本经书,韩镜亲自派人取来查。
韩蛰便道:“何时去道观?”
“你祖母病重,她侍奉汤药,过几天再去。”
“明日就去。”
韩蛰既已决意,便不留情,“祖母病情加重,便是她胡闹所致。
侍奉汤药的事自有母亲安排,无需她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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