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去吃辣椒吗”
黎谆谆轻吐出一口气,“我先前已经告诉过你,我与张淮之成亲是为了他的灵力。”
南宫导问她,他要怎么做,她才能不嫁张淮之。
黎谆谆明知道他不能吃辣,却说让他去赢彩头,便已是在回答他了她不会改变心意,就如他不能违背自己的身体本能去吃辣。
他不知道她的意思吗
南宫导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南宫导习惯于将生活掌控在可控范围内,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规划得详细精致,唯独黎谆谆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
她意外地因为南宫丞的缘故闯进他的生活,未曾留下太过痕迹又因为南宫丞突然地销声匿迹。
就在他已经将她淡忘的时候,黎谆谆便像是一颗重量级的原子弹,精准打击下来,将他的生活炸得七零八碎,开出了一朵荒谬的蘑菇云。
一开始南宫导只想摆脱她的控制,他厌恶她一次次命令他,让他死到崩溃,死到麻木。
他恨不得杀了她,只要她能彻底消失在他的人生中。
后来他与她互换过身体后,切身处地感受到了她的处境,他好像明白了她身不由己的难处,曾经无处可泄的愤恨,也随着她冲上来挡住的那一剑烟消云散。
至此为止,他还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冷静又平静的旁观者。
可自从进了君怀的幻境后,便好似有什么在悄无声息间改变了。
他开始下意识地偏帮她,在董谣做鬼抓她的时候,几乎是出于本能帮她打了掩护。
面对她无理的请求时,只要她放软嗓音,他的心便也跟着软了下去。
即便她要他去死,即便他愤怒难耐,即便他清楚她只是想利用他,可当她搂住他的颈,问出那句“南宫导,你想要我吗”
时,他却无法像先前那般冷静自持地拒绝她。
他着她虚假的眼泪会失神,他面对她蹁跹的舞步会忘记疼痛,他会因为她一句见血了我不好收拾而选择咬舌自尽。
他本以为出了幻境,他就会清醒些。
但他似乎不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沦陷得更深了。
当到张淮之为她挡箭,他忍不住庆幸的同时,又生出一丝丝飘忽不定的慌张他害怕她会因此对张淮之心生好感。
只要她不动摇自己回家的决心,只要她不会喜欢张淮之,就算黎谆谆对他们同样都是利用也无所谓。
当到黎谆谆中毒晕厥过去,他竟是无需她的命令,便已经开始心甘情愿地为她而死了。
即便他会因为与她的一张合照而犹豫不决,即便他会因为她埋葬他死去的尸体而开怀,即便他会因为她关心张淮之的箭伤而恼怒,此时的他却还可以自抑。
直至昨夜在私泉发生的一切,南宫导的人生彻底失控了。
他无法冷眼旁观她的生死,他做不到着她与张淮之亲密无间。
在他听到她要与张淮之成亲时,他好像吞了一千根银针,密密麻麻落在他心脏上,扎得他喘不过气来。
纵使无法喘息,南宫导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先将鹿蜀族人安置妥当。
他忍不住去买醉,可酒水浇不灭他心中的火,反而催发出了阵阵杀意。
他想一剑杀了张淮之一了百了,却怕她回不去家会怨他。
南宫导在煎熬中反复折磨着自己,努力说服自己保持平静,哪怕是在她面前留存一点骄傲和自尊心。
可虚假的平静只维持到黎谆谆买来白色手帕的那一刻,什么骄傲,什么自尊心,尽数湮灭。
在蜘蛛窟被分尸的六百多次,在客栈被蔼风削成肉片的一千多次,在他脚底被铁板烧熟咬舌自尽的时候,在他遭受十倍蛛毒反噬的时候,都比不过这一瞬间的窒息和心痛。
南宫导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没有资格去谴责她,他也没办法再做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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