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唐大概知道失态是个什么意思,但要哀痛,又不能失态——他糊涂了。
如果周锦城在,他必要问个清楚明白。
可惜这样分开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来之前,周锦城跟阮唐说过好几次,最近他不读书,按道理就不会经常用阮唐。
阮唐记着。
小厮们还讨论隐晦地讨论了会儿,到时候谁会被轮到守夜和跟着送灵的活儿。
这些事情里有肥差,也有谁都不愿去的,比如守夜,一点油水没有,还平白担惊受怕。
话题往灵异的方向去,跟周锦城无关,阮唐就渐渐不去注意了。
他倒是觉得守夜很好,起码可以见着周锦城。
再过一会儿,说小话的声音没了,被此起彼伏的打呼声代替。
阮唐靠窗睡,他翻了个身,怎么都没有睡意。
下人房不止墙皮薄,分的被褥也薄,还带着自打进了柳州,便氤氲不散的潮气。
他睡惯了周锦城的床,跟这里简直是天差地别,再加闷热,前半夜便一直没能睡着。
细瘦白皙的一具身体上裹了层汗,没挨到鸡叫,阮唐就轻手轻脚地起来,抱了被褥出去,先晾在竹竿上,又去打水冲洗。
木门一夜大敞,管他们的婆子来叫人时,阮唐正在门槛上托下巴坐着。
几缕晨光洒在他脸上,两只圆眼睛黑亮,冲她笑了一笑,婆子早起的不耐便扫去些,态度也好了点。
她把那句“难不成在你们自己府里也睡这样晚吗”
省去,只道:“时候不早,该起了,快去叫。”
这样按着人家的规矩过了两日,第三天夜里,孙老太爷去了,阮唐听人说,当时是老太太和周锦城守在边上。
这是喜丧,但碍于天热,只停灵三日便摆宴席。
府里一下子忙了起来,阮唐也跟着忙,只不过没有方向。
他在路上走着,在后院到处窜,谁逮住他指使个什么活儿,便立刻去做。
就这样,一天也不得一点闲。
可倒也没亏待了他,看阮唐那副单薄的身板,便没人指他去做抬重物挑水的活儿。
只往来送句话,抑或是拿牌子领东西,还经常能得口刚出锅的热乎的吃食。
这日下午,阮唐刚把两副洗好的羊下水送到厨房去,正在帮厨娘往大灶里添柴,有个没见过的丫鬟来喊他:“表少爷叫你,快来。”
阮唐想想表少爷是谁,便起身就走。
灶前太热,他顺手抹了把汗,周锦城见着时,便成了个花脸猫。
他戴重孝,布料粗糙、做工简单,套在原来的衣裳外面。
原本是板着脸,见了鼻尖侧脸糊上一抹炭黑的阮唐,神色才柔和了些。
“干什么去了?”
这个问题难答,不见他的这几天,阮唐可干了不少事,不知该先说哪桩。
小傻子皱着脸想了想,心里动弹,微微低头,先上前拽住周锦城的衣角,喊了声:“哥哥。”
“嗯。”
周锦城拿手摸阮唐的头,又顺着侧脸滑下去捏住了他的耳垂揉了两把,“府里事多,叫你闲着是不行。
我跟他们说了,就让你在后院不用出来,事儿还能轻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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