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磕过三轮头,方伯丰又拿出元宝纸钱来在两个坟前化了。
两人在柳氏坟前默默坐了一会儿,方伯丰才轻轻对灵素道:“走吧。”
灵素抬头看看他,方伯丰微微笑了一下道:“人死如灯灭,这句话我娘给我说了好多年了。
头一年我在这里哭得人都迷糊了,晕晕乎乎地好像又看见我娘同我说这句话……之后,我就不哭了……”
灵素看看自己这肉身,心里对此处的生死之说有些迷惑,不禁又想起之前所得识念中“生灭阴阳流转”
的话,何为生何为死?不知道。
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肯定死不了,便拉着方伯丰衣袖:“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方伯丰看看她,眼睛热了一下,点头道:“嗯,走吧。”
他两个从一边下来了没多久,另一边就上来了一大群人,大人小孩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等到了上头一看这景象,走在最前面的老头子便瞪大了眼睛骂道:“混账东西!”
方伯丰同灵素祭拜过了柳氏和方忠,从山上下来,便去找此处里长说丁田销籍的事儿。
里长一见这个事儿,挠了头,方家分家的事儿这地方谁不知道?这回又闹出丁田的事儿来了!
想想之前这方伯丰分了小河滩的几百亩良田,居然还回头争这三五亩地来,心里就有些瞧他不起。
可事情按着规程办又没错,他只好腹诽着叫人去请了方赟过来商讨。
也不知方赟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叫他来商量丁田的事儿,他恨不得把方家族里的老少爷们都带来了,中间还裹着个一身绫罗的眼生老头,正不时同方赟耳语。
先不说这阵势把里长吓了一跳,只说灵素一看见方赟才真是吓了一跳,——才几个月功夫,这位“二叔”
都快老成“大爷”
了!
如今面色乍看似乎还好,底下却浮着一层焦黄气,眼袋打了好几层褶儿不说,眼圈更是打里头渗出来的黑。
啧,这老头是花钱太费力给累成这样了?
不说她如何在心里跑马,里长先迎了上去道:“长翁这是做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又对一边的华衣老者拱手,“您怎么今儿有空来我们这里逛逛?”
那华衣老者也跟着拱手,笑道:“我正好路过,见方老兄气得不成,赶紧过来劝劝。”
这位自然就是那柴稞佬了。
他们这里还没说上话,周围村民都听着消息了,便渐渐有人围过来看热闹。
里长道:“这许多人,我也不往里头让了,就在这里说吧。”
又对方赟道,“是伯丰拿了县里和镇上的文书过来,要转籍丁田。
我才使人去通知长翁。
他的丁田还在咱们这里,只标明了是哪里几亩,登一笔往上头一报就完事了,都是小事……”
里长最怕闹大,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
方赟伸手止住了他,也不看方伯丰,对着后头众人道:“去年秋天,一族老少爷们见证,我就把家给分了。
当日怎么分的,众位想必也看着了。
好,好,现在居然还回来说什么丁田的事儿!
真是,真是人心不足!
我方家怎么会养出这样子孙来,真是愧对祖宗……”
这话一说,不止方家族众,连周围看热闹的也对方伯丰生出几分不屑来。
想起他那两三百亩的上田,又生嫉意,心里想着果然是越有钱的越不要脸,越不要脸还就越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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