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笙则上前一步,把匣子郑重其事地捧在手里。
周海楼手心猛地一轻,才意识到,刚刚仿佛兄妹连心的一幕,确实只是他的错觉。
他已经失去那个资格了。
这一次,云婉的安眠之处终于迁到了云家的墓园。
她的墓碑上再也不是那个唤为“云白”
的假名。
她的女儿回到了她的家,而她自己也回归了她的身份,找回了她的名字。
云婉的墓志铭很简单,描着金漆的碑文上只篆刻了一句话。
云飞镜定睛望去,只见方正墓碑上的内容,果然和之前云笙向她征询的那样。
她是一位被深爱的女儿、妹妹和母亲。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云婉重新下葬的一刻,云飞镜依旧抑制不住,泪水无声无息地爬满了整张面孔。
她努力地擦干了自己的脸,露给云婉的墓碑一个她能露出的,最美的笑容,眼泪却簌簌地往下滑。
云飞镜轻声说“妈妈,以后你不会再寂寞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终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一时之间泣不成声。
这一次扫墓结束后,云飞镜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就回了车里,云外婆也是一样。
和云飞镜一样,云外婆刚刚也差点哭成个泪人。
如今祖孙两人把手搭在一起,枯瘦苍老的手压着另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相同的血脉共同冲刷过她们的掌心。
她们是当今世上,和云婉关系最亲近的两个女人。
至于周海楼,他没有着急上车,更没有像来时那样,想方设法地和云飞镜坐在同一辆车上。
他之前那么干,是因为想和云飞镜靠近一点,也抱着或许云飞镜愿意软化态度的妄想。
然而现在,在看清那块佩玉的碎痕后,在浑身无力地跪倒在云婉的墓碑前后,他对云飞镜,实在是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对他的亲生母亲,对他的亲生妹妹,周海楼全都于心有愧。
想到刚刚云飞镜泣不成声的画面,想到墓园里埋葬着自己最亲密的母亲,周海楼便觉得自己一呼一吸之间,肺腑都隐然作痛。
好像每一丝吸进体内的空气都成了刀子,顺着肺泡流淌进血管,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
她们本该是世上和他关系最亲密的两个女性,一个是生他的母亲,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妹妹。
然而这两个人,他竟然都错过了。
和母亲的别离是命运的戏弄,和云飞镜分开,却是他自己有眼无珠,自作自受。
云飞镜戴在脖子上的那块玉,即使已经用一层金子箍紧,上面的裂痕却依旧俨然就像是他和云飞镜之间不可弥补的关系。
周海楼慢腾腾地走到了云笙身边,低声叫了他一句“大舅。”
云笙看了看他,声音里也带着几分哑意“什么事”
“我妈妈和妹妹她们之前生活在什么地方”
周海楼问出这句话时,已经羞愧得脸皮烧。
他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埋越深“我、我能去看看之前她们住的地方吗”
云笙的眉毛轻轻一动,他语气平和地问“周靖没有告诉你,你也就现在才想起来”
“”
周海楼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脸色涨得通红,赤色一直蔓延到了自己的耳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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