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提起精神气,“他不在。”
“我知道他不在。
等他回来,叫他来福州路丰源弄。”
不等那人讲完话,她报复似的先挂断电话。
外头车来了,门房揿响铃,她披上衣服,换了双轻便鞋子乘电梯下楼上车。
一上车,她心里一阵一阵的烦躁。
每一次都是。
她又不是警察,怎么什么事都找她出面啊?她看起来很有安全感吗。
连许家司机都有些纳罕:“我见我家小姐大半夜着急忙慌的让我接个人,还以为是要请一位拿的定主意的先生少爷出面呢。”
——
福州路,丰源路外杂货铺。
街角枯黄灯光下只有真真立在哪里。
她快步下车跑过去,“许小姐呢?”
真真擦了擦脸上泪痕,“她与警察先进去找人了。”
说罢轻轻攥住她的手,冰凉凉的,拉着她往里走,“走吧?”
日租界不似英法美租界,没有万国建筑展的高楼,多的是一些低矮砖房与狭小巷弄。
天已大黑,只有最外头那家店铺亮着灯。
越往里走,只有零零星星几户人家亮着点点灯,甚至不足以照亮道路。
算上从真真跑出来,找到许小姐,打电话给警察,再一同进去找到人的这段时间里,难以想象沈小姐已经遭遇了什么。
走着走着,她心里越发火大:“大半夜的,你跟她两人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她非要叫我来的,”
真真发着抖,“她在跳舞场上丢了人,叫我跟她单独去,想博回一点面子,说今天偏要跟我做个了断。
她激我,说若不敢来,她绝不会罢休。
我一气之下跟她来了。
进来之后,突然想起她爸爸在同日本人做海事交易,一定认识许多日本人,说不定在前头埋伏什么人等着我。
所以一见迎面来了两个日本兵,我立马掉头就跑……我真不知道她刚来上海不懂得洋人厉害之处。
我听到她在后头求救尖叫,但是我不敢回去。”
她捂着脸,“我们两至少得有一个跑出去啊。”
沈小姐刚来上海不久,久居闺中,自然不清楚这上海人口驳杂、妖魔鬼怪的众多。
她头痛不已,叹口气往前走。
真真越发泣不成声的跟在她后头走。
不消多时,前头一家亮着灯的定食店外立着五个人。
许小姐正扶着脸色惨白,衣服脏污破烂的沈小姐,旁边是一位高大的中国巡官。
三个人正和两位日本自卫兵对质。
见楚望与真真过去,那两名自卫兵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两笑,嘴里又讲了两句日语。
她听不大懂,但知道决不是什么好话。
中国巡官问:“他们说什么?”
许小姐皱着眉头不肯翻译这句话。
真真也听懂了,狠狠册那了一声:“睁大你的狗眼,谁是舞女?”
日本兵笑嘻嘻的用滑稽的中文说:“恩?听不懂,听不懂,讲日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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