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年过古稀,这一生经历过风浪,听过的奉承及恭维话不知多少。
江瑟虽然重生过,但重生之前她的年纪也并不很大,在侯西岭面前耍小花招是没有用的,反倒招人反感罢了。
林惜文在听到侯西岭提起这个问题时,也抬起了头来。
江瑟心里这一瞬间转过许多念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说实话,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是看到了编剧是您。”
侯西岭没有说话,江瑟这两句并没有使他表情有所变化,依旧笑呵呵的,等着江瑟接下来的话。
虽说他喜欢崇拜自己的读者,但黎助理当时没有说的是,他不喜欢盲目追求的读者,而更喜欢与能读懂自己作品的读者进行精神上的交流与对谈。
事实上如果不是江瑟最后的表现,可能他根本不会示意江瑟留下来,更不会问她这些问题了。
“我之所以还在看剧本的时间里,第一反应是拿起了《北平盛事》,那是因为,我知道侯老师您年事已高,近几年已经很少出新作品了。”
侯西岭想过许多的原因,也猜想过江瑟可能会说出口的话,想过她可能会以作品的优秀,及对剧中‘豆蔻’这个人物的分析来打动自己,但他唯独没想到,江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写《前年的秋天》时,您在文中,主角周青松在最末尾离开村落时,曾说过一句:‘再见了。
’。”
她提到侯西岭曾经的著作,侯西岭愣了一下,江瑟接着又道:
“我在看到这里时,总觉得您是在借周青松的口,在向爱您的读者道别,恐怕当时就已经有封笔不写的打算了。”
侯西岭脸上的笑意缓缓的便收了回去,他的神情由怔忡逐渐变得软和,看江瑟的目光也露出几分欣赏之色。
他没有出声,只是比了个手势,示意江瑟接着往下说。
“所以在看到《北平盛事》出自您的手时,我就在想,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江瑟说到这儿,既然没被侯西岭礼貌的打断,就证明自己刚刚说的话,并没有说错,“如我先前所说,您年事已高,将来再出作品的机会可能不多,如果我错过了《北平盛事》,可能终其一身,要想再有能参与亲自演绎您笔下人物的故事的机会,可能就并不多了。”
众所周知,侯西岭对于自己的作品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热爱,他的作品集版权全在他自己手中,并没有外卖过。
他不愿他的作品被搬上大荧幕而玷污了他剧中的人物,所以他宁愿守着清贫,宁愿不肯再写了。
他封笔的原因,除了因为他年纪已大,身体逐渐吃不消之外,更大的原因是,他不愿再为写作而写作。
如果失去了知他懂他,看得懂他书中要表达的意思的读者,那么再写作下去,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失去了意义了。
老一辈的作家有自己的坚持,他不愿为五斗米而折腰,那种骄傲甚至刻进骨子里了,他不愿意对现实将就妥协,所以这一次上嘉公司林惜文为了请出他,真的是耗费了很大心血,游说了他很长时间,最终磨了侯西岭将近三年,又答应了他许多条件,其中一些侯家里的家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林惜文才如愿以偿的。
“我以为,现在这个世纪,周青松说的话,可能已经没几个人能懂了。”
侯西岭叹了口气,将脸上的眼镜取了下来,一旁林惜文递了帕子,他道了一声谢后,轻轻擦了擦额头与眼角:
“可能懂得我心境的,都已经是那些老家伙,没想到今天还会听到有人跟我这样说。”
随着时事的发展与变迁,年轻人更喜欢快餐文化,曾经老一辈的作品被淹没在历史的洪流。
有时哪怕教科书里选几段,学生也不见得能领会更多。
他当时写《前年的秋天》时,确实是有封笔的打算,写作多年,他并不像如今的年轻人一样,依靠电脑打字,而是以钢笔,一笔一划写出多本著作,几十年下来,给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留下了许多后遗症来。
那时的他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再加上对于传统作家逐渐式微的失望,因此有了那样的念头。
第四更~~~
感谢:我溪打赏的蛋,为溪的蛋加更~~~
所以四更了,我搓了搓手,月票神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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