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人的背影,直到两人消失在转角处,这才收回视线,回了望舒院。
推门进来,就见她家姑娘盘膝坐在榻上,前方的矮几上摆着一个瓷盘,上面放着些剥好的瓜子仁。
江善低垂着眉,手上拿着一粒瓜子慢悠悠地剥着,剥好也不吃,就放到面前的瓷盘上,听到流春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的问道:“人撵出去了?”
“姑娘放心,奴婢亲自将人赶出去的。”
流春回道,顿了一下,迟疑着说:“奴婢回来的时候,到夫人院里的人,往绛云院去了。”
江善葱白的指尖微顿,接着若无其事道:“算算时间,正房的人也该得到消息了,那边如何了?”
流春嫌弃道:“说是还没醒呢,大姑娘既然敢做这些下作的事,又何必怕被揭穿,还搞昏迷这一套,真是让人恶心。”
珍珠提着晚膳从外面进来,听见这话接口道:“流春姐姐这就冤枉大姑娘了,指不定大姑娘还觉得自己在做好人好事呢。”
流春笑睨着珍珠道:“你这个促狭鬼,让大姑娘听见你这话,还不得扒了你的皮。”
珍珠眨眨眼睛,故作不解道:“人家明明是在夸大姑娘呢,姑娘,您说奴婢说的对不对?”
江善捏捏珍珠圆润的脸颊,笑着说:“你说的都对,保不准我们这位大姑娘,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对于那些自私又好面子的人来说,她们的阴谋算计,那就不叫算计,而是叫‘我是为你好’,扯着一张善解人意的大旗,尽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珍珠闻言给了流春一个得意的眼神,流春好笑的摇摇头,扶着江善去桌边坐下,一边说道:“虽然咱们今天坑了大姑娘一把,奴婢就是有些担心,夫人会找您的不痛快。”
珍珠听见这话,脆生生说道:“明明是大姑娘先算计咱们,夫人有什么脸面来为难姑娘,再说,这关我们姑娘什么事,是那翠棋自己跑出去的,夫人如果有怀疑,只管去找翠棋找清平县主问,没得咱们姑娘受了委屈,还要被人冤枉。”
流春着珍珠,无奈笑道:“我不就是这么一说,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珍珠扁着嘴,怏怏道:“我这不是气不过么,还有那翠棋,咱们就这么放她离开呀?”
流春了眼姑娘,其实也觉得就这么放翠棋离开,太过轻松和不甘,而且还将卖身契给了对方,这岂不是害了她们姑娘,反倒得了好处?
越说流春和珍珠心里越是不甘,忍不住试探道:“不如咱们再找人将她打一顿,也好出出气?”
江善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们真觉得翠棋还有活路?”
听见这话,流春和珍珠同时拿眼睛向江善,满脸的不解和疑惑。
江善手上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碗里,发出叮叮的清脆声音,像是点在流春两人心上一样。
“我放翠棋离开,是因为我知道,江琼不会放过她。”
江善唇角弯起,“江琼今日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必定不会让翠棋活得滋润,用不了两日,咱们就能听到翠棋的死讯。”
珍珠眼睛一亮,激动道:“姑娘说得是,大姑娘心胸狭隘又记仇,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名声臭了,这心里恐怕得将翠棋恨死了。”
流春也反应过来,胸口堵着的那口气顿时一散,笑道:“不错,就算大姑娘不出手,世子怕也留翠棋不得,总归是没她的好果子吃。”
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珍珠和流春相视一笑,突然,珍珠像是想到什么,眼珠滴溜溜一转:“姑娘,咱们放了翠棋奴籍,翠棋现在已经算是良民了吧?”
江善心下一动,向珍珠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珍珠道:“奴籍打死也就打死了,但良民不一样,如果大姑娘的人打死了良民,是不是得一命换一命呀。”
奴籍的人死了也没人在乎,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就算完事,可良民是受到律法保护的,地位上也比奴籍的人高上许多。
流春听明白珍珠的意思了,这是想趁着大姑娘的人谋杀翠棋时,将凶手抓住然后告上官府。
江善沉思片刻,摇头道:“你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关键是我们不知道江琼什么时候动手,咱们整日拘在府上,手边也没得用的人,没办法时时盯着翠棋那边。”
珍珠原本在笑,听见这话立即僵住,才想起她们姑娘在府上本就举步维艰,手边根本没有可以使唤的人。
倒是流春思索片刻,开口道:“奴婢记得红绡有个哥哥在前院跑腿,听红绡抱怨过好多回了,说她这哥哥一有点银子,就出去耍钱吃酒,想是在外面混得开的,不如这件事就让他去办。”
江善眯起眼睛,眉眼不自觉放松:“就照你说的去办,你去我房中的匣子里,拿上二十两银子给红绡的哥哥,等这件事办成,后面还有他的好处。”
流春笑道:“奴婢隐隐听了两句,红绡的娘老子想作为姑娘的陪嫁,一同去陈府呢,姑娘的吩咐,他保准不敢懈怠。”
江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现在手边缺少使唤的人,将红绡一家子带去陈府,也不是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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