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昕言脸色陡然一白,勉强稳住心神,紧张地向江善解释:“表姐,沈公子和打伤表弟的人不一样,他温文尔雅,端正清和,是一位真正的谦谦君子......打伤表弟的人罪有应得,可沈公子是无辜的......”
江善回以沉默,陈昕言双手交缠紧握,绷紧了一张脸继续道:“......二姑父表面上是为表弟寻求公道,但表姐你着吧,到时整个沈府都落不得好,表弟不过是姑父手上的一把刀。”
不可否认,文阳侯确实打着借江钰受伤攀咬上沈府,顺便排除异己的打算,可......
“那又如何,至少三弟的仇报了,不是吗?”
她不懂朝堂上的那些争锋试探,她只知道欺负江钰的人,都受到了惩罚,这就足够了。
说句打心眼里的话,在京城能让她付出两分真心的,也只有江钰和陈昕言,然而眼前骤然变得陌生的容颜,让她猛然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位小表妹......
江善抿着唇不说话,陈昕言见状眼角一红,不甘心的乞求道:“表姐,你就帮帮我吧,沈公子对我有恩,我做不到对他不管不顾。”
原来在三年前,陈叙言与同窗结伴去京郊石鼓山踏青,陈昕言胆大偷跟了上去,后面却因为人生路不熟,不小心跌入了猎户挖的大坑中,还是晚了一步出京的沈恒枫听见求救声,这才将她救了起来。
最让人的后怕的是,午后京城就下起了大雨,若等陈府发现陈昕言失踪再到找到她,起码得多费大半日功夫,到时她不死也得受大罪。
如此救命之恩,她如何能不放在心上。
陈昕言觉得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偿还恩情,然而在江善眼中,陈昕言眼神羞赧躲闪,耳尖绯红滚滚烫,无不将她隐藏起来的内心展露无遗。
酸涩的情绪如泉水般涌上,江善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表姐?”
陈昕言说着说着就发现江善眼神放空,明显没有听她说话,想到自己近日来寝食不安的痛苦,心底没来由地窜上一股怒气。
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摸了摸心口,放软声音对回过神的江善道:“表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沈公子是无辜的......你就帮我劝劝表弟吧,请表弟写一份谅解,咱们私下了结这事好吗?”
不管是杖打何奉,还是赔偿金银财物,都能够再商量,怎么也比闹到整个京城笑话要好。
幸好江善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定要气厥过去。
江善此时没到晕厥的地步,心情也不怎么好就是了,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那位沈大人的侄子,连阿钰都敢欺负,可想而知平时有多霸道蛮横,阿钰还能寻大人为他做主,那些被欺负的平民百姓呢?”
她语气显然带上了怒火:“他在京城作威作福,欺压百姓,不就是仗得沈府的势!
沈大人教出这等草菅人命的子侄,难道不该受罚?”
“沈府其他人既然享受了沈大人带来的好处,没道理犯事了就成无辜了,那些贪污犯事的官员家眷,难道就没有享用搜刮上来的民脂民膏?”
“好处让你得了,坏事倒是一点不沾身,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更不必说,这事已经闹到御前,江钰此时反口,只会让文阳侯府被人笑话,让文阳侯丢尽颜面,造成这一切的江钰,又能落得什么好?
陈昕言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这些对她而言,都不如她的沈公子重要罢了!
轰隆——
风越来越大,电光过后,一阵惊雷当头而过,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雨滴砸落在青砖瓦上的清脆声音。
陈昕言似是被这严厉的语气吓住,怔怔地着江善半响,讪讪辩解道:“......表弟不是没事了么......”
既然他没事,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沈府呢,他不过是受了点轻伤,可沈公子断送的是他的前程呀!
两相其害取其轻,为什么就不行呢!
听见陈昕言这轻描淡写的话,江善感觉眼前有一瞬间发黑,她闭着眼运气,眉眼间的神色极其寡淡:
“刀子不落到自己身上,永远不知道有多疼,表妹眼里的轻伤,却折磨的阿钰整夜无法入睡,我的弟弟我自己心疼,这件事表妹日后不要再提,我也权当没听见,不然我们连表姐妹也做不成了......”
“表姐......”
陈昕言不可置信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严重又绝情的话,无措伤心的呢喃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帮帮我......”
她眼尾泛着一抹水光,眼睛里的委屈犹如实质,夹杂着两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她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不想还是被江善捕捉到,说不清心底什么感觉,失望、心寒以及淡淡的黯然......
江善以背对着陈昕言,极力压抑着嗓音中的轻颤:“时间不早了,表妹回去吧。”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不论陈昕言说什么,她的态度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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