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幕夜之下,于扶罗等人不辨东西,被撵的疲于奔逃,狼狈不堪,本来是想马上返回白波谷,可是被张绣早早拖入崎岖不平的山道林谷之中,夜间就算能辨明方向,被追了一整日的匈奴骑兵,也已经士气溃丧,犹如惊弓之鸟,一听到西凉骑兵的喊杀声,本能的就会转身掉头奔逃,即便于扶罗想下令喝止,也于事无补,最后他也只能跟随麾下骑兵一样,没头没脑的一路逃窜。
何况他们也根本辨不清楚东西南北!
张绣统领的飞熊军,不住的随后袭扰围追,如同驱赶羊群一样,将于扶罗撤入白波谷的路线彻底阻断。
王屋山周边的山道,犹如一个巨大的圆弧,山道回环,犹如迷宫。
六队飞熊军分区而守,并没有不惜体力的随着于扶罗身后紧追不舍,而是依次休整,轮流围堵,看似于扶罗身后始终有大队骑兵黏着不放,实则,是因为贾诩合理的利用了王屋山周边的有力地形,相对于匈奴骑兵不停歇的逃窜,飞熊军几乎没什么损耗,体力始终充足。
按照董羿的看法,那就是让于扶罗的骑兵毫不停歇的跑马拉松,而飞熊军则利用地形之便,玩的是田径接力。
“兄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到处都是西凉铁骑?这附近的山路,我怎么觉察到之前好似走过了一样?”
逃窜了一整夜的呼厨泉,盔歪甲斜,累的汗流浃背,大气直喘,马儿也无精打采,一副蔫蔫的样子,借着穿透林间的晨雾,望着路边的几棵拔地高耸的苍松,依稀有些眼熟,虽然夜间一直忙于奔逃,可这几棵大树,实在太过惹眼,所有他有些印象。
“追啊,冲啊,不要走了于扶罗。”
身后不远处飞熊军的喊杀声再次传来,刚想喘口粗气的于扶罗,嘴角一阵猛烈的抽搐,费力的举起手中的马鞭,不得不再次催马,身后众匈奴骑兵也如同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茄子似的,累的呼呼直喘,被追了一天一夜,恨不能倒在路边美美睡上一觉。
可是飞熊军死缠着不放,不给他们丝毫喘息的机会,一旦众人停下脚步,飞熊军马上就会露出嗜血的獠牙,张开血盆大口狠狠的扑向他们。
连喘口气这个最简单的需求,此刻都成了奢望,匈奴骑兵的惨状,可想而知。
“殿下,这王屋山的地形有些古怪,路线好像不对,只怕再这样下去,很难顺利返回白波谷。”
夜间难以分辨方向,天亮了,谋士苏力总算明白了过来。
“怎么讲?”
于扶罗忙追问道。
“回殿下,这王屋山山路回环,九曲一折,要返回白波谷,必须往北路经翼城转道,可是通往翼城的山道,早已被飞熊军堵死,事情有些不妙,我们好像进入了西凉骑兵的陷阱之中。”
苏力好不容易得空喘了口大气,神色稍微镇定了几分,扭头皱着眉头冲于扶罗回道。
“中了陷阱?”
于扶罗脸色顿时变了,大睁着两眼,神色有些惊恐,又有些难以置信。
“正是,殿下你发现没有,看似我们双方一追一跑,彼此都没有停歇,可是他们西凉骑兵却一直游刃有余的缠在我们身后,一旦我们回头反击,他们马上就会撤出战圈,远远逃遁,可当我们继续赶路的时候,他们下一刻又会风驰电掣般的追上来,他们的骑兵,来去如风,犹如鬼魅,且看不到半点疲态,这绝不正常,就算我们远路奔波,也不会差距如此之大,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圈套。”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苏力有些心慌,心中的不安也更加强烈。
一旁的呼厨泉也点头赞同道“兄长,苏先生说的极是,昨日的时候,突然冒出来那么多支一模一样的骑兵,每一队都有五百骑,搞的我们晕头转向,昨天夜里,方向难辨,将士们又心中惶恐不安,看似他们一直缠着我们不放,我想,其中不乏虚张声势的架势,西凉骑兵一定得到了轮流休整,而且苏先生也说了,这里的山道曲折回环,西凉骑兵很容易将骑兵分置各处,看似四处围堵,其实,他们所耗费的体力,相当有限!”
常年跟随在于扶罗身旁,呼厨泉虽然粗狂,脑瓜还算机敏,分析的也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于扶罗听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猛然难以置信的惊呼道“如此说来,董羿小儿早有准备?”
苏力、呼厨泉皆是默然不语,看似两人沉默,实际上也等于默认了。
当日从洛阳奔赴河东上任,董羿本想走捷径尽快抵达,可贾诩却执意绕道王屋山,当时董羿并不知道贾诩的用意,还以为贾诩是想浏览一番王五山周围的群山美景呢。
即便得知中计,于扶罗也有些身不由己,单单昨天夜间,因战马崴脚掉队的便不下上百骑,而西凉骑兵因为马蹄上装上了马蹄铁,在崎岖的山路奔行,如履平地,于扶罗等人想咬牙跟西凉骑兵殊死一搏,可是望着身旁一个个气喘如狗的骑兵,心中顿时一阵悲凉,这样的骑兵,一天一夜得不到丝毫休息,半点水米未尽,人纵然能受得了,马也受不了,战力可想而知?
“苏力,传我命令,再派人火速赶往白波谷求援,务必让郭太领兵前来,告诉他形势十万火急,片刻也耽搁不起啊。”
此刻的于扶罗,身上狂傲凌人的气势早已消弭不见,有的只是濒临绝境的深深恐惧罢了。
既然是阴谋,董羿定然还有后招,于扶罗都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因为那可怕的结局,犹如噩梦,他不敢想象。
昨日的六千铁骑,那是何等的威风,堪称风卷残云,势如奔雷,而现在,死伤已经将近一千,剩下的也仅仅是五千累喘如牛的‘残兵’罢了。
形势万分危急,苏力不敢怠慢,一连派出十多个精壮骑兵奔往白波求援,就连袁绍那边,苏力也派了人,虽然已经派人求援,可真能等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刻吗?望着一个个低垂无力,眼神愈发绝望的兵卒,苏力心情有些压抑。
涧水河畔,锦帆军正在加紧苦练,数只小舟浮荡在澎湃的江面之上,江中碧波翻滚,浪花飞溅,船身跟着上下颠簸,浮浮沉沉,摇摆的厉害。
这个时候,一般人单单能在船上站稳身子已经相当不易了,可锦帆军却在小船上彼此对练搏斗,激荡的呼喝声,不时的响起,船身本来就晃荡的厉害,再承受兵卒们猛烈的搏斗,远远看起来,一艘艘小船犹如垂死挣扎的落水者,‘扑腾’的厉害,可出人意料的是,如此震荡的小舟,船上的兵卒竟少有落水者。
岸边的松林之中,一棵棵一人搂抱不过来的松柏树身上高高的悬掉着粗长的麻绳,不少兵卒正如同猴子一样,哧溜溜的上下攀爬,紧张的练习‘登船’。
水战,游泳潜水是最基本的入门训练,更重要的则是与敌交战,而登船、船头搏杀,则是不可或缺的,时间紧促,甘宁半点不敢怠慢,本来脾气就暴虐,连日来,训练更是严苛到了极致。
老兵熟悉甘宁的脾性,自然能够理解,新兵则叫苦不迭,背后无不抱怨,即便以前他们是不畏生死的江湖豪客,每人身上都有不少命案,好多人连死都不放在眼里,可是,面对甘宁近乎‘残忍’的‘折磨’,他们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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