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偃连忙摆手“臣弟平生最怕的就是别离时那凄凉惨淡的情状,皇兄就让我自己一个人静悄悄地走,谁也别惊动。”
江偃如是说,也如是做了。
他回到府邸粗略收拾了一番,去景陵祭拜过父皇和母妃,便选了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骑一匹紫鬃骏马,迎着清风如醉,干干净净利利落落地走了。
刚出了城门,走到百十里亭处,远远看见了江璃领着英儒等在那里。
英儒一见他来了,忙挣开江璃的手,扑通着小短腿跑上来“小叔叔,小叔叔,你要走,怎得也不跟英儒说一声,英儒心里好生舍不得。”
英儒这孩子向来机灵通透,凡事不来虚的,边说着边费劲儿地把已准备好的包袱拖到身前,“你要出远门定然是需要钱的,英儒给你备了一千两白银,都是上好的雪花银,没有官府印戳,你放心用着吧。”
江偃愣了愣,只觉心里一暖,刚想抱一抱英儒,却见他又扑通着小短胳膊费劲儿地从衣襟里摸出一块令牌。
“这是东宫玉令,小叔叔你要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拿着它去找当地官府,他们会把你送回来的。”
江偃……
“说什么呢。”
江璃挥了挥衣袖,大义凛然道“我此番是要出去闯荡江湖,仗剑走天涯的,什么混不下去,凭我这等人才会混不下去?”
说完这话,他看见远远站着的皇兄微偏了头,像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豪言壮语既然放出去了,就等于是切断了自己的退路,江偃立志,此番不靠荫佑,不靠兄长庇护,定要靠自己在这清平盛世里闯出一番天地。
他先去了陵州。
陵州乃是大魏江氏的龙兴之地,历来豪杰云集,作为江氏子孙,江偃听惯了太祖皇帝当年如何挥剑平天下的豪气,向来对此心向往之。
然而陵州子民对他却不甚友好。
住客栈的第一天银子就被偷干净了。
当然,也没有确切证据说这客栈就是个黑店,相反的,客栈掌柜还十分殷勤热心地陪着江偃去官府报案,跟着跑前跑后,还承诺,直到江偃找到新去处,在此之前他可以一直住在这儿,食宿全免。
如此周到,江偃都不好意思再去责难了。
他身上没了钱,又人生地不熟,除了继续住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过了半个月深居简出,混吃等死的日子,江偃实在耐不住了。
这陵州官府的办事效率甚低,都半个月过去了,连个贼影都没摸到。
江偃无法,便日日蹲在衙门口,逼着他们快给他去追回失银。
衙门里的人待他还算友好,奉茶拿点心,还每天换着人陪他聊天,可就是一样,案子毫无头绪。
如此又蹉跎了一个月,衙役实在按捺不住了,跟他说了实话。
“这案子难办。”
江偃问“哪里难办了?”
衙役道“你可知你住的客栈是谁开的?”
“谁?”
“是我们县太爷的小舅子。”
江偃愣了愣,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你们县太爷的小舅子监守自盗,黑了我的银子?”
衙役无奈道“你知道我们县太爷小舅子是什么人吗?那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年年播善款出去济弱扶贫,说实话,单他每年散出去的钱都不止这个数了,他会贪你这点钱吗?”
江偃已濒临崩溃了“那到底是谁干的?”
“我就这个意思,你想想,敢在县太爷小舅子的地牌犯案,犯了案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难以追查,这人定然不是寻常人。
跟你说实话,这些日子我们可劲儿地追查,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我瞧你啊是个大好男儿,还是别在没希望的事上多浪费时间了……”
江偃垂头丧气地从衙门里出来,本是一片雄心出来闯荡,怎料大业未成而中道崩爼,连盘缠都丢了,可惜了英儒的一番心意,可惜了那上好的雪花银。
他正心情低徊,忽听身后有人叫他。
“你,对,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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