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不一样,她一点儿都不像六年前的她,可他就是想再看到她,就像在饥寒交迫时,他想念的永远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撒了香菜、葱花,铺了薄薄的牛肉片,舀了一勺红艳艳的辣椒酱,碗底还卧着一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六年后,杨桃终于令他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鲜香气息。
他想,这个女孩,他要定了,必须的。
陈雅婷在等待面试,前面还有三个女生。
杨桃的鼓励短信趁虚而入,她笑着将手中的杂志翻到《永远的蝴蝶》上。
那是发生在台北雨季的小故事,流传了许多年,但在今天看,仍有着荡气回肠的惆怅和凄美。
这是杨桃帮她挑的,她的声线很适合抒情,朗读这一类将大有胜算。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一想到欧阳泉的笑颜,陈雅婷就多了一点儿力量。
嗯,她要把自己培养得很优秀,才有资格跟他并肩站在阳光下。
一年了,自她考上这所重点高中之日起她就喜欢他了。
那是一个初秋的午后,她作为本班学习委员,去出席学生会的会议,在楼道口,她上楼,他下楼,她一抬头,就望见了他‐‐
那一眼,从此深值在心,不能忘却。
幽静的楼间有疏落的阳光照进来,光斑在地面跳跃。
面前的男孩子颀长俊秀,像言情小说里最爱刻画的那一类学长,白衣如雪,温文尔雅。
一开始,她只为他罕见的书卷气心动,其后便渐渐地熟知了他的种种不凡,他是学生会主席,他的性格沉静低调,他出身书法世家,业余爱好是篆刻‐‐呀,她宁可是他手中的石头,被他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天知她多想。
她对他的一切了然于心,可在他眼里,她是个没有名字的小猴子甲。
可连小猴子,都是她沾了杨桃的光而出的风头。
校园里喜欢他的女生不计其数,或大胆或含蓄地示好,姹紫嫣红,莺飞燕舞。
她喜欢的男孩子太受欢迎,形势逼人啊,陈雅婷决意报名当个播音员,这样,当别人给他点歌时,她就能把那些情意绵绵的句子用自己的声音都出来,权当是她在表白‐‐那些只敢在梦里说出来的话。
她常常在操场的绿荫地上坐着,听点歌台的节目这就轮到她了吗?陈雅婷拿着杂志走进广播台的里间,台长示意她落座,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和几个资深播音员互相看看给她下了评语:音色不错,准备要读什么吗?
有。
陈雅婷落落大方地念起了《永远的蝴蝶》,极美极动人的爱情故事,氤氲着潮湿的雨雾和水汽,属于父辈时代的爱情,但搁到今天来看,一样隽永。
那时候刚好下着雨,柏油路面湿冷冷的,还闪烁着青、黄、红颜色的灯火。
我们就在骑楼下躲雨,看绿色的邮筒孤独地站在街对面。
我白色风衣的大口袋里有一封要寄给在南部的母亲的信。
樱子说她可以撑伞过去帮我寄信。
我默默点头,把信交给她。
谁叫我们只带来一把小伞哪。
她微笑着说,一面撑起伞,准备过马路去帮我寄信。
从她伞骨滑下来的小雨点溅在我眼镜玻璃上。
随着一阵拔尖的煞车声,樱子的一生轻轻地飞了起来,缓缓地,飘落在湿冷的街面,好象一只夜晚的蝴蝶。
虽然是春天,好像已是深秋了。
她只是过马路去帮我寄信。
这简单的动作,却叫我终身难忘了。
我缓缓睁开眼,茫然站在骑楼下,眼里裹着滚烫的泪水。
世上所有的车子都停了下来,人潮涌向马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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