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她也曾设想过关氏女长相如何,性情如何,然而真正见到对方,却终于放下心来。
她如此艳丽张扬,果如传言一般是个心浮气躁之人,很没有深交的必要。
关素衣又岂会察觉不到她语气中的冷淡?若在往常,定会知情识趣地默默走开,今天却笑意盈盈地杵在她面前,继续搭话,“原来是徐翁大作,有无多余手稿?能否借我一观?”
徐雅言还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从手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本馨香扑鼻的书册递过去,“恰好还有最后一本,送与姐姐呈览。
姐姐若有指教,尽可寻我探讨。”
“好,我定然仔细拜读,一一指教。”
上一世,幽居沧州的关素衣把剩余的生命力全部投入学海,尤其是徐家人的著作,更是日日钻研,烂熟于心,又把“孟氏之儒”
与“子思之儒”
的观点结合起来对其进行释读分解,然后撰写文章一一批驳。
今生重来,真要论起学问高低,徐广志未必是她的对手,这一句“指教”
并非狂言,而是实话,却惹怒了拜读过徐翁大作,并尊其为师的学子,更令徐雅言非常不快。
“关小姐,你有空在此处大放厥词,不如去正殿向吕翁好好道个歉?”
一名容貌俊美的贵族公子冷声开口。
“是啊,虽说帝师和太常已经代你道过歉,但终究没有你本人去来得有诚意。
你们关家原是仁德之家,却没料发迹之后竟也开始仗势欺人,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又有一人义愤填膺地道。
“我祖父和父亲已经代我道过歉了?何时何地?”
关素衣终于露出凝重的表情。
“文会初时,在觉音寺门口当着众学子的面。”
徐雅言奉劝道,“关小姐,帝师与太常皆为国之股肱,文坛名宿,望你日后三思而后行,切莫带累他们官声。”
关素衣不怒反笑,环视众人徐徐开口,“我心中有一个疑惑,能否请诸位给我解答?德与才,究竟孰轻孰重?孰本孰末?”
“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
’对马匹尚且更重德行,何论世人?又言‘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
’可见儒学之精粹尽在‘中庸’二字,其为至德,则儒学当以德为重,以德为本,学问还在其次。”
徐雅言侃侃而谈。
关素衣颔首道,“那就对了。
吕翁有才无德,误人子弟,故被劝辞,我何错之有?我祖父与父亲的那句致歉,我代他们收回。”
她微微一笑,态度有礼,“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诸位更重才学,不问品德,那么我便告辞了。”
徐雅言再次体会到“书生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的感觉。
这人嘴巴一张一合,竟就给吕翁定了一个“失德”
的罪名,她当她是谁?法曹尚书也没有她断决如流!
“你等等?既言吕翁无德,你可有凭证?”
先前让她去正殿致歉的俊美公子追在其后诘问。
关素衣并未答话,也不回头,看似缓慢,实则步伐极快地朝院门走去。
何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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