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捕快在墨大夫无声的注视下,乖乖地接过大婶递过来的碗,一仰脖子喝完,然后苦得脸皱成一团,眼睛都没了。
他心里感慨着墨大夫年纪不大,却尽得秦老先生真传,连这样威慑病人喝药的眼神都如出一辙,从哭闹小儿到顽固老者,无往不利,没有人敢不听话。
竹山县很多人都知道墨大夫还有位老师。
那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从前也在竹山县行医,只是居住在山中,想要找他很不容易。
后来有了墨大夫,秦老先生就更加难得一见了。
秦捕快倒是知道秦逯的隐居处,一来他是捕快,知道的事情总比别人多上一些,第二他跟秦逯一个姓,也算有缘,秦逯还指点过秦捕快的功夫,虽然连个记名弟子也算不上,但是秦捕快对秦老先生还是恭恭敬敬的,偶尔买些米面油往山里送。
不仅如此,县衙的李师爷也叮嘱秦捕快多多照顾秦逯,对秦逯的态度要谦恭,故而秦捕快心里猜测这位秦老先生的来历不凡。
秦捕快平时总是很注意,从不主动跟人谈起墨大夫的老师,就算别人提起,他也要打个岔带过去。
比如几天前,墨鲤进山采药,秦捕快心里猜测墨鲤其实是去探望老师的,但他跟卖馄钝的牛大闲话时,却扯了一段人参娃娃的传说。
“哎呀,我忘了一件事!”
秦捕快一拍大腿,把墨鲤拉到旁边,低声说了那个参客的事。
墨鲤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捕快焦急地说:“不是啊,墨大夫。
咱们县衙就那么一点人手,我原先派出去盯着那家伙的人,今天都派到这些村子里救灾了,我怕那家伙溜了。”
“这么大的雪,他能去哪儿?”
墨鲤对歧懋山的地形很有信心。
这是一座草木繁盛时很难找到路,积雪冰封之后还是找不到路的山。
“也对,听说他的同伴还在山里呢,这场雪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
秦捕快自言自语。
墨鲤心想,可能都死了。
今年的雪格外大,那群人摔下去后,带落的雪也很多。
一般人埋在积雪里,在铜壶滴漏的一刻钟之内没爬出来,就没救了,那些侥幸没死的人,不管他们出没出山,都很难生还。
因为那夜忽降暴雪,山道一改再改,对歧懋山不熟悉的人,根本走不出来。
“竹山县四周都是山,不走鸡毛山,就得走羊肠沟跟野狼岭。”
秦捕快咂舌道:“冬天的狼可不好惹……羊肠沟只有一条路,雪下得这么大,他想过去,还得把积雪全部清一遍。”
墨鲤想了想,然后说:“跑了也没关系,留着倒是个祸害,万一他不死心,想进山找同伴,抓个百姓强迫人带路,找不到人又迁怒,反而麻烦。”
秦捕快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是啊,比起圣莲坛,那个参客也不算什么。”
墨鲤看着那群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圣莲坛教众,皱眉问:“我没听说过圣莲坛,他们居然有几十万教众?”
秦捕快干脆地摇头说:“我知道的也不多,都是听李师爷说的,好像这些人在南边闹得比较凶,还归顺了一个义军,帮着那个号称天授王的家伙打天下,占了西南好几座大城,气焰嚣张。”
“天授王?”
墨鲤对这个名号十分陌生。
“哦,去年才冒出来的。”
秦捕快努力回忆,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他苦笑道,“墨大夫,您也知道,这天下大乱,什么样的事都有。
像咱们竹山县这样还能安居乐业的,已是生来有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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