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靠在身后的门上,聂诃轻笑着说道,仿佛在说一个能够逗人发笑的笑话。
她这一生,可不就是一个笑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78章
厚厚的云层散开,清冷的月光顿时毫无保留地倾洒下来,将靠坐在门外的人的身影,映照得更加寥落。
透骨的凉风不停地往聂诃单薄的衣服里面钻,她却好似全无所觉,只出神地望着月色笼罩下的山寨,没有焦距的双眼当中,辨不清神色。
旧时先人于聂城建立齐国,辗转传承千载,终于让那个曾经偏居一隅的小国,成了乾元大陆上令人敬畏的三雄之一,聂这个姓氏,也成了一种带有特殊意义的象征。
齐国之人骁勇善战,擅用兵布阵,推崇兵家之法,便是治理朝纲,也有如治军,聂家之人,更是从小便被教导用兵一道,便是男儿,也少有不通此道的。
世人提起齐国聂家,无不赞一声铁血女子,铮铮男儿,便是当今的政帝,也曾亲口称赞过聂家儿女的傲骨。
可正因为如此,聂诃总也无法将这个姓氏有关的一切,与自己联系起来。
哪怕是在被老将军手把手教导了这么多年的现在,她也依旧不想去调遣人手,排兵布阵,将那些有着鲜活的神采与笑容的人,送往可能会丧命的战场。
“你不配姓聂。”
当七岁的她看到那面目狰狞的死囚,用力地摇着头后退,最终丢掉了手中的匕首的时候,她的母皇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在进行一场宣判。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与她血浓于水的亲人,耳她也成了所有皇女中,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便是得了势的下人,也能指着她的鼻子讥讽两句。
她的父亲也被她拖累,备受冷落,郁郁终日,最后于病榻上逝去。
弥留之际,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并非殷切的叮嘱,也并非对往事的追思与怨怼,而是一声带着感慨的轻叹:“你为什么要是个女人呢?”
如若她从一开始就是男儿身,又有谁会因为她那软糯的性子而置喙?说不定还有有人为此赞她一句天性善良,心怀怜悯。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就连聂诃自己,也这么想了。
——要是,她是个男人就好了。
不必去学那些晦涩难懂的兵法,不必去逼迫自己持剑杀人,不必明明疼得要命,却只能死死地咬着牙,不能流露出半点难以忍受的神色,开心了可以笑,难过了可以哭,受了委屈还能抱着自己父母的胳膊撒娇——要是,她是个男人就好了。
——可为什么,非得是男人呢?
分明还是同样的人,分明还是同样的事,为什么只需换一个性别,所遭到的对待,就会完全不同?
聂诃并不怨憎自己的性别,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或许这一辈子,她都想不明白了。
许是当时她父亲的那句话被人给听了去,几天之后,她竟被告知无需再去讲习兵法的课,她的母皇让人给她找了教她缝纫刺绣的男子。
大概在那个人的眼中,这是对她的一种极致的羞辱吧,可她却觉得,那些针线上的活计,比起言谈间就能取人性命的兵法来,要更有趣得多。
哪怕每日前来的先生从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轻蔑,她也依旧控制不住地沉迷了进去。
再后来,齐国破,她的母皇一把火将聂城给少了个干净,连带着聂家几十口人,一同丧生其中。
唯有当时还待在城外偏殿的她活了下来,被老将军寻到,连夜带着逃了出来。
聂诃想,可能对于那个人来说,她早已不是聂家的人了吧,便是黄泉路,也不愿带着她一起走。
这个地方是老将军建造的,这里的人,也是老将军搜寻聚集来的,对方似乎将所有的期盼与希望,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将一身的本事倾囊相授,渴望她能够有朝一日光复河山,为聂家之人报仇。
那些东西,她看了,记了,也会了,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对此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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