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开围巾丢到一边,抹掉脸上的汗水,心里逐渐产生了奇怪的疑惑感。
徐家镇江家村都讲究土葬,徐栾是死在家里,不是死在市里。
只有死在外地的人才不能将尸体直接带回,而是在当地殡仪馆烧掉,端一只盒子回来入棺下葬。
江橘白体力不支,撑着铁锨稍作休息,他抬了下头,目光凝住。
少年咽下一口唾沫,又低下头。
他试着用铁锨戳了戳脚底下。
挖到底了。
他现在站在自己挖出来的大坑里。
站在徐栾的坟墓里。
可棺材呢?
江橘白冷汗和累出来的热汗同时滚了下来,他打起精神,一鼓作气继续挖了几铲子,是空的,前后也是空的,没有棺材,没有盒子,也没有尸体,只是个土堆而已。
江橘白终于意识到。
这是一座空坟。
他扬手将铁锨丢了出去,手脚并用从坑内爬了出来,他蹲在坑的边沿,低头看着自己手动挖出来的这个土坑,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声,他耳道里尽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逐渐蔓延开的诡谲感使他后颈发凉。
他朝不远处的徐家洋楼看过去,它立在朦胧月光下,只见主体轮廓,看起来给人极大的压迫感,让人感受到自己完完全全处于它的禁锢之中。
江橘白想不通这一系列的奇怪之处。
他用手背抹了下脸。
陈白水和徐栾的异常真的都是来自徐游?
若是徐游,那其中的矛盾点就无法解释。
徐栾的尸体又去哪儿了?如果是被盗尸,那为什么连棺材也没有。
原因只会有两个,那就是徐美书和江泓丽要么是把徐栾埋在了别的地方,要么是根本没有将徐栾下葬。
可是前者还能理解,后者的话,为什么?
江橘白一点思绪都没有。
他蹲到腿麻,撑着铁锨艰难地起身,跳到地面。
徐栾背对他而站,江橘白在旁边抓起一把树叶搓掉手上多数的土,看了看徐栾,发现对方看着的是徐家院子的方向。
江橘白这才想起来,徐栾似乎从未谈及自己对父母施加在他身上的行为的看法,就算脑子被不断拆除然后拼凑、记忆混乱,最起码的感受应该不会缺失。
但自江橘白从遇见对方开始,徐栾就只会卖弄自己的变态。
“是座空坟,你的尸体在哪儿?”
江橘白走过去,问道。
徐栾收回目光,“不知道。”
江橘白尽量朝不可思议的方向去想,因为在这种情形里,最不可能的猜测恰恰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会不会是你父母一时间接受不了你离开,舍不得将你下葬,所以把你藏在家里了?”
“或者,他们把你放进高压锅,压熟了吃了?”
“现在江泓丽肚子怀上的那一个,说不定就是新的你?”
“你要消失了。”
徐栾扭过头来,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少年,捕捉到对方眉梢飘过去的一抹喜色,问道:“我消失了,你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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