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丰摇头道:“我出门前就提醒你多带钱,你急吼吼走了,而且你要犯两趟险?”
他指着表壳补充道:“快零点了,你一来一回差不多两个点,回去又要时间,我们几个大平地的怎么躲?进他们营地吗?”
沈如松终于无法,涩声道:“给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如松脱下表,挂在树杈上,“啪嗒”
的一声轻响却是一记重锤砸他心里。
一起四块表,明天怎么解释,一夜之间都丢了?排长多傻才会信?这个窟窿怎么补?拿头去补?
丢完了表,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消失了。
沈如松知道是黑暗中的辅助兵没盯着他了,他不欲再多留哪怕一秒,解开杨旗和刘子旭身上麻绳,拿掉堵嘴破布。
“班长啊,我……”
杨旗哭喊道。
“闭嘴!”
“你两个死了!
给老子闭嘴!”
沈如松一巴掌狠狠抽在杨旗脸上,但是他的话得比巴掌打得更疼,两个闯了大祸的废物哪敢再说话,想灰溜溜跟在后边都不能,是被沈如松喝令着夹在队伍中间,好“保护”
着。
沈如松就怕路上这两人又闯了祸。
一行人原路返回,路上在泥道摔倒,狗啃泥一身的狼狈不必多提,好歹是躲过巡逻兵,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家营房里。
关上门,暂时不想搞腕表的事,沈如松也没多问杨、刘两个人话,知道了事情原委就直接让他们擦干净了滚去睡觉。
和邓丰料的大差不差,两个人不知信了什么邪,傻乎乎跑到辅助兵营地里,冲着人就嘀咕找(),惹得辅助兵大怒,暴打了搜干净身上,绑在门口等部队去领。
具体的细节,现在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去问。
这个事就怕之后排长连长他们知道不知道,要是知道,马上就要来踹门抓人了。
军队里不存在让你忐忑一夜的说法,当天的事决不会过夜,夜里的事能解决不拖到天明。
邓丰点了根烟,分给反身靠着桌子的沈如松。
沈如松两指夹着袅袅冒烟的辛辣白鸟烟,看着门里的窗子,祈祷着走廊不要响起脚步声。
“嗵嗵嗵~”
“咚咚咚~”
急促的脚步声传过走廊,由远及近,听起来像是谁着急起夜,但又分明是军靴快步踏过瓷板砖时的铿锵声。
一盏顶灯暗暗地递来几抹光,透过门口小窗,微微散射,甚至有那么一丝虹色的味道。
香烟渐渐燃尽,沈如松一口没抽,就这么等着烧到了烟蒂而不自知,他侧耳听着走廊动静,那阵分辨不清的靴子踏地声似乎在一点点接近,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砰砰砰”
的砸门声。
果真,“亢亢亢”
地响起钉了钢掌的皮靴踩地声,不止一双,而是三四双加在一起的密集节奏,登上楼梯,转过拐角。
沈如松都能几乎想象出军士长甩开步伐的行进模样。
然后是一队宪兵,砸过房门,不等其他就直接踹开,一棍子打翻了犯了军法的沈如松,拔了衔章押去监狱,审判了扔到矿井里,成日价面朝黑岩背朝土,天日都没有一个……
沈如松咽了口唾沫,发抖的手颤地烟灰缕缕落下,他紧抿着唇乃至于咬出了一排牙印,靴声靠地越近,他就咬的越用力。
待到声音没法更近时,他的腰身都跟着震起来了,他在想主动交代应该会判罚轻些,剥了班长没话说,罚去做普通战斗兵总行吧……津贴都可以扣,但不要照着惩戒部队一样来……
“砰~砰~砰~”
军靴踏地声停住,沈如松咽下的唾沫都快要噎在喉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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