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泵动着,一下一下跳着,将温暖的血液输向躯干骨骸。
心跳慢慢地变成了心悸,颤动着、抖晃着,几乎叫沈如松喘不上气。
沈如松伸出手,僵硬而胡乱地擦抹风镜。
整个世界霜白迷蒙,布满了绒絮般的雪花,它们像是就从他的天灵盖上飘洒出来,有时会有一片六角形的雪花贴住风镜,那完美的几何构型在沈如松的眼前若隐若现。
迈步,前行,马蹄卷出的雪尘缓缓升腾,马儿在深沉喘息着,鼻孔结满了冰霜,马上的沈如松僵硬地抱着马脖。
从背上滑落步枪不住撞着他的腰肋,只有这时,他才感到天地间有一丝动静。
他察觉不到自己牙齿打颤地厉害,他听不到牙颤声,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空逝,冰冷和永无止境的风嚎消弭掉人的感官,时间一点点丧失掉意义。
“咻!
咻!
咻咻咻!
!
!”
哨声尖利响起。
沈如松猛地惊醒,沉寂的长队跟着哨声活泛,一声又一声的吼叫刺破雪雾。
“扎营!”
帐篷在无比艰难地立起,掌心炉煮热了罐头,热食的瞬间,沈如松才感到魂回来了,他的背包里只放着一天份口粮,剩余的都在驮马箱子里,然而固体燃料只有三份,他不得不把分到班里的燃料全集中起来,把罐头倒进开水壶,再煮热,以此节约燃料。
没有任何交谈,白天的行进废掉了太多精力。
吃完好不容易来的一顿热饭,士兵们还要到外头挖掘雪壕,他们必须给马匹挖出容身之处。
工兵铲和少数十几把铁镐砸在坚硬地面,到午夜时分,他们要挖出一条够深够宽够长的壕沟。
外骨骼热机启动,战斗中精锐非常的装甲步兵此刻成了伐木工人,在营地周围伐掉原木拖来,搭成简单的窝棚,只要可以避风御寒,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间轮岗的哨兵冻到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反而期待林子中钻出几头野兽,这样他们就能咆哮开火,借着子弹打出的火焰蹭到根本握不住的暖意。
风雪毫无减弱,天明与天黑一样毫无间隔。
漫长的夜晚后是更漫长的白夜,沈如松的大脑趋近空白,他曾几何时期待过地表的雪,在壅塞闭闷的地下城里,仰首是一成不变到点就换的全息模拟板,眇眇之身于汹涌人流和千万栋复兴楼间。
他期待地表,期待真实的雪、空气、日光。
军大衣里被压实了的绒絮在“沙沙”
滑动,沈如松仿佛嗅到了自己的汗腥味,风镜外的世界被大雪塞满,变得黯然无光,总有无数股微小冷风穿透,刺进他的骨子里。
寒冷,无从躲避。
钉靴踏在雪面上,陷进去。
他的眉毛上、帽绒上和衣领上满是白晃晃的霜花,他逐渐冰封的脑海被一声声哨音刺破,又一次次陷入沉寂。
每逢派去探路的侦察兵回来,队伍就响起三次哨声,这时才会有人茫然抬头眼,问一声“到了么?”
“没有。”
这顿饭,是热食,下顿饭,还能是热食,到今天呢?没有固体燃料了,炉子已经点不起了。
喷火器里的稠化油倒进炉子里闷闷点燃,士兵们挤在窝棚里的火堆旁,陶醉于一天中仅有的几刻钟温暖。
“通讯断的很厉害,一天里只有几次能收到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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