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外是混黑的夜色,船舱内是秉烛夜谈的你我。
钟渡远心下一暖,嘴角溢出笑意,温润如玉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仿若揉了一层釉色,漆如点墨的眸子抬眼间,似是能读出你所有藏匿的情绪。
正要继续声讨的津离月立时熄了火,结结巴巴道,“你,你还好意思笑,你知道那几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将手抬起来,展示给他看,“我在西岭斋过了这么久,就你这一屋子作业把我笔茧都写出来了!”
在西岭斋过了几百年都没写出笔茧的事实,也只有津离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了吧。
钟渡远只笑,等到津离月自觉没趣的时候,他却轻轻拉住了她正要往回缩的手,“我看看。”
修长如玉琢的指尖泛着粉粉的颜色,肌肤胜雪三分白,掌心中带着如人一般的温暖。
相较于津离月的手更加温暖,更加有力的指节附了上来,牵着她的手,摩挲着其中的纹路,好像一个好奇的孩童在手心寻找生命的秘密。
津离月突地将手抽了回来,用另一只手包裹住,错开了眼,不去看他。
这个钟渡远,还非要看看!
好奇心怎么这么强?!
钟·好奇·渡远收回了手,一时间船舱里只有衣料滑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他道:“是长了许多笔茧,听说叔父已将许多政务交给你打理,想来的确是用功了。”
语调缓缓,一如船头推开的波浪。
津离月:“那你呢?这么多年,你,过得还好吗?”
钟渡远放下茶杯,抬手间,船舱外的黑夜霎时变成白昼。
不远处的江中沙汀,竟有几只鹤鸟饮露,不多时振翅而飞。
雪依旧在下,不知是不是视线范围明朗的原因,感觉比刚刚下得还要大些。
钟渡远将津离月从船舱内引到船头,一手举着一把洒金的纸伞,鹤唳阵阵,此处是心安的地方。
二人共用一把伞,在水声里,钟渡远说道:“谢琼岚,就是我的母亲。”
津离月微微睁大了眼睛。
起初她以为,这无望山只是津离信与第五灯的相见相识之地,却不料原来母亲身边那个白衣帷帽仍掩盖不了活泼飞扬的女子,竟是钟渡远的娘亲。
原来,他们的渊源这么深。
钟渡远将伞往身边倾斜了几许,继续道,“母亲与父亲回到胥引之境后,生了许多事情。
。
。”
他顿了一下,“我父亲被害,母亲将我托付给师父后,与杀害父亲的人同归于尽了。”
津离月难以掩饰心中的情绪,原来,原来,在他们之后竟生了这么多事情。
之前她只知道伯父伯母已不在人世,却不想这其中竟有。
。
。
两对伉俪,经年之后,四散而去。
他们的一生那样漫长,却在盛放出最美丽的花朵,看过最灿烂的烟火后,归于一片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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