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拂袖而去。
张万强等几个太监也都匆匆离开了乾清宫。
杰书、遏必隆、苏克萨哈几个人像做了一场恶梦,被鳌拜狂妄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
那鳌拜却似没事人一般,将两手的骨节捏得一声接一声价响。
因为圣旨上并未写明“革职”
,三名犯官——苏纳海、朱昌祚、王登联都还带着二品顶戴、穿着九蟒五爪的袍子、罩着锦鸡补服,来到刑场。
自从宋末杀文天祥以来,像这样子诛杀大臣的,还是头一遭。
老百姓们哪里知道这是鳌拜激动之余的疏忽。
可是他们都知道这个样子遭斩的都是忠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官厅上的酒宴已快结束了。
苏纳海笑着对朱昌祚说:“云门兄,写折子的时候没想到这一份儿上吧?这会子用不着这么垂头丧气。”
旁座的王登联忽地起身,“啪”
的一声将酒杯摔得粉碎,仰天哈哈大笑道:“吾亦不化血,吾亦不为齿,愿有阎罗殿,册我为厉鬼,为社稷驱邪恶,吾为主前锋……哈哈……”
他转身对苏纳海道:“纳海、云门二兄,咱们上路吧!”
三人站起身来,却见苏克萨哈带着从人挤了进来,径直走上官厅。
苏纳海一见是他,趋前一步拱手说道:“中堂,亏你这个时候还来瞧我们!”
王登联因是苏克萨哈门生,见他到此,豪情顿减,洒泪道:“门生死不足惜……七旬老母,拜托恩师了……”
说着倒身下拜,被苏克萨哈一把挽住。
他满肚子是话,却嗫嚅着说不出来,只含泪点头。
朱昌祚走上前来含泪问道:“中堂大人,你难道不知我们是冤……”
才说到这里,苏纳海喝道:“生死,命耳!
云门兄何作此态!”
苏克萨哈面色苍白,长吁一声,强自笑道:“兄弟无能,回天乏力,致使三位仁兄遭此沉冤,惶愧之极!”
他颤抖着手斟了三杯酒,一一双手奉与他们:“清酒一杯,聊作饯行,夜长路远,可挡风寒……”
说到此,苏克萨哈两行眼泪止不住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一个校尉走了进来,分别给三位犯官和苏克萨哈请了安,说道:“列位爷,监斩官大人有下情上禀:时辰将到,三位爷长话短说,也好升天了。
下官办这个差也是身不由己,耽搁久了,吃罪不起。”
诀别的时刻终于到来,苏克萨哈向三人跪下送行。
苏纳海三人也跪下还了礼。
日色已是午牌正刻,监斩官刑部侍郎吴正治忐忑不安地坐在监斩席上,迟迟不肯下令。
这趟差事难办他是知道的,难就难在杀的确是忠臣,将来翻案的可能性极大,所以他硬着头皮磨时间。
一是等等看是否有刀下留人的后命;二是即使没有后命也叫老百姓知道,这实非他姓吴的本心情愿。
直到苏克萨哈前来生祭,他才知道朝廷后命是指望不着了。
此时,他仰起脸看了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黄沙和灰土扬起来,雾蒙蒙地只能看见太阳像一只毫无生气的圆球挂在天上,由不得叹息一声:“唉,人怨天怒啊!”
却将袖子轻轻一拂,吩咐道:“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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