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跟的人这么少?老年人要多热闹些,也不怕皇上寂寞!”
和珅走得身上一层微汗,给乾隆打千儿行礼起来,嗔着二春说道,“这地方也太荒凉了,散步也寻个好景致嘛!”
“你懂什么叫好景致?”
乾隆说道,“这是朕的旨意,她们敢违?”
和珅换了微笑,低声道:“奴才也是关心主子么!
奴才去了清梵寺,又返回大内。
大内都差不多走空了,跟嘉亲王去迎福康安回来,军机处就只留了个刘墉当班,站着说了几句苗疆的事,又到内务府催发侍候主子跟前的月例银子。
事儿也没办成,又惦记主子有事招呼就赶着骑马回来了——几年没骑这畜牲,直犯生分尥蹶子,颠得腿疼呢!”
乾隆笑了一下:“福康安若是皇室宗亲,论功劳可以给他个铁帽子王的。
嘉亲王是代朕出迎,自然要热闹风光些。
如今传位嘉亲王已经是不宣之秘。
明天就要在勤政殿公布诏书册封太子,明年正月初一朕就逊位禅让,他就是当今,人心趋炎附势也是寻常事。
这都是你不读史书的过。
你下去读读司马迁的《廉颇蔺相如列传》。”
他顿了一顿又道,“朕料福康安念朕,颙琰今儿也没过来,必定一同进来的——叫他们把台湾进的新茶送过来,朕还没有吃过呢!”
“奴才就是为这事去的内务府。”
和珅笑道,“今儿的玉泉水还没送过来,还有新茶,奴才还指望着主子赏一点呢!
管茶库的掌事太监去了潞河驿,御膳房总管派人催去了,奴才惦着主子这就先过来……主子爱这里,就在这里悠悠。
奴才去去就来。”
见乾隆微笑点头,和珅才跪辞了。
乾隆这才起身,走了几步,觉得腿膝有点酸胀,命二春一边一个搀扶着慢慢散步,不住地感喟:“老了,老了……再不是金戈铁马射熊射虎那辰光了……”
怀春和思春都无可深劝。
她们自也有一份难以启齿的隐衷:皇后虽然废死,没人再来整治作践她们,但她们名义上只是个不伦不类的“才人”
,是女官又是宫人,像嫔妃又没有嫔妃位子,年轻轻的闭锁深宫,又没有子息,这位老朽皇帝一旦驾崩,再去依托谁呢?口中各自劝着“皇上还成,皇上不老”
,声音已带了哽咽。
三人扶将着在老树秋草间徘徊遣怀间,思春眼尖,遥指着南边宽道说道:“有人过来了,那不是十五爷?……那是……?”
“福康安!”
乾隆也认了出来,笑道,“这里草太深,咱们也转悠够了,到那边见他们。”
……福康安是从颙琰处一同来的。
挨了颙琰一通训斥,他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起初到澹宁居颙琰办事书房,颙琰还是很客气,仍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只是问起居,问家中有什么难处,又说福灵安在外当巡抚口碑还好。
他这样不咸不淡,福康安想寻出由头“交心”
也难开口。
思量着还是从亲情上头说容易,因道:“奴才已经听说十五爷要当太子。
明年改元,皇上逊位,您就要御极君临。
这些日子,这些年,奴才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能,活得不地道。”
“你这是怎么说?”
颙琰看着纸扇,笑着转过脸来,“谁敢说你无能?我还不知道你?能读书能出兵,全挂子的本事嘛!
皇上和我都信的过,怎么又说这个话?”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