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晃动了一下身躯,神情变得肃穆了些:“朕待太子必能以慈,太子事朕必能以孝。
明年太子即位,即为天下之主,是你们的君,你们的为臣之道就要讲究忠。”
他放得口气随便了一点,斟酌着词句说道,“当然,朕还健在嘛。
与军国大政要务,不能无所事事不闻不问。
太子有不易料理的政务,自当随时随地训诲指正。
当了太上皇自有太上皇的身份,皇帝有重大政务和人事变更,自当请示而后施行。”
他说完一笑,问道,“颙琰,如何?”
“儿臣诚惶诚恐,凛凛畏命,谨遵皇阿玛圣训!”
颙琰被问得身上颤了一下,忙叩头答道。
满殿的王公大臣一片死寂:因为册封之命已经下达布告,说的就是皇帝,别无异辞。
皇帝就是皇帝,事事都要“请示而后施行”
,那和臣工有什么区分?人人都在想这段节外生枝的话,却一时想不清爽,而且这也不是说话的时地。
乾隆见众人屏息听命,不无得意地一笑,挥手道:“颙琰的喜日子,在体仁阁设的有筵。
就是这样很好,诸王众臣工去领筵吧!”
又对颙琰道,“还是你代朕,遇到老臣子老奴才,要殷勤劝,不要他们多用酒。”
说罢命驾,“朕去寿皇殿歇息。
过午之后再回圆明园!”
“儿臣恭送皇阿玛……”
颙琰又叩头道。
不知怎的,他的声音有点气怯。
此刻阿桂、和珅和纪昀、刘墉都在班里。
太子先出殿,众人脚步杂沓纷纷跟着,已经乱了班序,刘墉走着,觉得有人扯了一下袍角,回头看是纪昀在身边,笑眯眯没事人般跟着蹭步儿,再看阿桂,却在纪昀身后,也用眼瞟自己,却是一脸木然。
刘墉便知有话,回身对阿桂笑道:“今儿是和珅当值军机处。
我们倒清闲了,待会儿到四库书房老纪那儿,他弄来的好墨,欠你们的字账今天还。”
和珅在前侧走,听见了回头笑道:“顺便给我也写一幅。”
刘墉极爽快地应口答道:“成!”
三个人这般儿默契,胡乱到体仁阁应了个景儿,各自推说“忙”
,辞了太子出来,剔牙散步说笑着跟纪昀去了。
在纪昀文卷堆积如山,满地灰土纸片的公事房里,刘墉做张做智写了几幅字,晾着墨渍,也不礼让就都坐了。
略一交换眼神,阿桂开口便单刀直入:“我们千难万难,竭蹶维持,才得这个局面。
别人几句话几件鸡毛蒜皮小事就动摇。
现在最要紧的是第一,三个月内不能再有变故,十五爷要能顺利登极;第二,要问清皇上,交不交皇帝玉玺,皇帝单独接见大臣不?第三,训政局面看来难以改变了,但诏书是不是单用嘉庆名义?我以为,最要紧的是头一条,力争的是太上皇不单独接见大臣,一定要交玉玺。
时辰紧,我们不能长谈。
我想的就这几条。
你们再看。”
他说的十分简捷明了。
大家心里明白,就这样的聚会也十分难得。
纪昀哆嗦着手往烟斗里装烟,说道:“伍次友老先生有诗‘君子搏小人,如同赤手搏龙象’——什么也不说了,阿桂的意见都对。
但十五爷万难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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