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里玛回头看讷谟。
讷谟心里七上八下的,停了好一阵子才回道:“没什么大事,好像说因他从驾有功,迁为三等侍卫……”
鳌拜感到有些意外,便又追了一句:“他们别的没讲什么?”
讷谟摇头道:“听不清楚,不像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鳌拜点头道:“嗯,你们也坐下吧。”
班布尔善捧着水烟袋摇头道:“这事一定与中堂有关。”
他笑了笑,扫视一眼屋里的人,接着道,“咱们倒不妨来揣摩一下,黑天没日头,叫上熊赐履、索额图召见一个包衣奴才,老三也实在太煞费心思了。”
一句“老三”
叫出了口,座中人无不变色,连鳌拜也觉得甚不习惯。
讷谟惊骇之余,反舒了一口气,他今晚在文华殿前行刺康熙,并未得到鳌拜首肯,实在是当时条件太好,灵机一动陡起的杀心,并未思及后果。
现在班布尔善一句“老三”
出口,他便明白,这也不过是迟早要发生的事。
宽慰之余又感到奇怪,这班布尔善自己便是皇室宗亲,皇帝完了,他有什么好处,何苦也泡在这性命攸关的事儿里头?
见众人并无反应,班布尔善索性放肆讲起来:“自古致危之道有三,中堂具而备之,如不早作打算……”
“老兄,”
济世放下鼻烟壶,欠身说道,“请道其详。”
班布尔善见鳌拜一声不响,专心聆听,便接着道:“功盖天下者不赏——并不是不想赏,实在是无物可赏,只好赐死;威震其主者身危——其实只要内心相安,也就可以不危。
臣强而主弱,就难得相容了;权过造化者不祥——是遭了造化的忌,权柄越过了主子,主子便要除掉你。”
旁坐的泰必图暗暗佩服:“这老儿读过几本书,肚里有货儿。”
却也被他这几句话吓得狂跳几下,脱口而出问道:“难道就没有解救之法?”
“有啊,”
班布尔善冷笑一声,“解兵权,散余财,辞官爵,返故里,可保为富家翁。”
“这只能保得一时,”
济世摇头道,“过不上一年半载,不知哪一位大爷兴起,列你几条罪状,不死也得流放到乌里雅苏台!”
“依你二位的话,”
鳌拜冷笑一声道,“兄弟只好坐以待毙了!”
班布尔善接口便道:“坐则待毙,不坐便不毙。”
鳌拜道:“好!
怎么个‘不坐’法?”
班布尔善至桌前,提笔在手心里写了一个字,攥起手来道:“兄弟已有良方,诸位也请各自写了,大家再伸出手来看。”
鳌拜率先起身接过笔,不假思索地在左手心一挥而就,绷着脸坐下,接着几个人也都次第写了。
轮到泰必图,先在左手心抖抖索索写了一个字,想想不妥,又左手提笔在右手心写了一个“隐”
字,方才将笔放下。
九个人一齐凑到灯下伸出手来,却见一色儿都是“杀”
字,不由得相视一笑,鳌拜顿觉精神一振,大声吩咐道:“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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