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军前排队列中间的一个兵在抽刀斜指时,因为紧张到手心出汗,那刀没握住,嘡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弯腰去捡,又想起主将不允许乱动作的严厉警告,队列哪能容他犹豫,到底空着手走过去了。
他的左右和后方的兵看见刀落了地,那指定不能往上踩啊,自然而然在队伍中间围绕着那把刀形成一个空泡。
皇帝等众人在台上看时,刺眼无比。
就有个空泡倒也罢了,众军跟着金鼓声走了几步,终于有个比较莽的兵没看见,一脚踢在刀柄上,那把刀斜刺里飞起,将他右前方一个兵的脚踝部位擦出一个大口子,血流不止。
受伤的兵倒很有素质,咬牙一声不吭,但难免一瘸一拐。
但如此一来,空泡更新了位置,队伍中竟出现两块不整齐的地方,渐渐的连在一起。
后面的兵只顾着盯着前面的兵走,如此数十步后,前军尾部竟然劈成两岔,越走越开放。
中军前部众军见此情况有些懵逼,不知道这是阵型演练呢还是出了乱子,一部分向跟着劈叉的兵后面走,一部分还要维持原来的阵型,竟然分成两小一大的三股,如同那三叉戟一般。
此时的观礼台上如同冰窟,皇帝冷着脸不说,张居正的脸也如同锅底一般儿黑。
众臣见阅兵出了这么大篓子,不知皇帝会如何处置,都束手低头,一言不发。
有些忧国忧民的,被气的浑身发抖,杨炳等京营大小将官眼前则阵阵发黑。
();() 副将焦泽在中军前军,虽然不明白前军后边怎么回事,但知道中军这儿肯定不对劲,因他从小到大没练过这种三叉步军阵型。
他本来是掌旗指挥的,将旗帜往身边的亲兵手里一放,自己从队列中跑了出去,到中军前面整队。
他呼喊着超过中军时,终于看到了地上那把刀。
赶紧快跑几步,弯腰拾了起来,自己身上也没地方挂,也不敢乱扔。
提着刀又往回跑,吆喝着赶着三叉戟合兵一处。
他提着刀一赶不要紧,这家丁“精兵”
都是些直心眼——要不也不能成为精锐。
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还以为焦副将羞愤之下要杀人泄愤,远远的绕开他走。
如此以来,以焦副将为圆心的六尺之内,一个兵也不敢靠近,将队伍挤的往观礼台那边猛靠。
中军杨炳此时在马上已经看清来龙去脉,耳朵边铃儿、鼓儿一齐响,眼前景色都成了黑白色,心脏在胸腔里往嗓子眼上直蹦。
他想拔刀自尽,又想把焦泽连同这些兵通通砍死。
等杨炳走到观礼台下方时,皇帝在台上终于说了一声:“现眼够了,全军停步!”
旨意下来,观礼台边一声号炮,大汉将军们齐声喊喝:“全军停步!”
京营马队此时已经快走到蓟镇兵边上,闻言不知究竟,一阵人喊马嘶。
杨炳身边的金鼓手听见大汉将军喊话,也没等杨炳下令,咣咣鸣金,全军慢慢的停了下来。
大汉将军又传旨道:“众军回本部,京营把总以上,到观礼台见驾!”
此时的京营受阅三千人都知道阅兵出了岔子,个个惶然不安,听旨意下来,有些兵竟然不看本部将官,纷纷向大营跑去,感觉靠着大部队才有安全感似的。
还有些留在本家军将身边,从台上看去,一圈圈的也像梅花之形,但和蓟镇的梅花鸳鸯阵比,简直是太祖建极以来最大的黑色幽默。
皇帝在台上,那尖锐的童音在嗓子眼里迸发出来,含着透骨的冷漠:“此可谓‘卷堂大散’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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