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的他们已经明白死亡的概念。
那是阿父再也无法睁开的眼睛，幼妹再也无法微笑的脸，是阿母一日日趋近的终点。
“阿母、阿母……不要死！”
“我、我们以后都乖乖听话……”
“呜……”
雨势渐大，冲刷着天地间的一切。
夜幕之中，岂止姐弟二人的哭声？
亲人离散的悲剧又岂止降临在一处？
不知何时，马蹄声踏破雨幕。
紧闭的城门竟然在深夜洞开，一行轻骑入得城来。
他们一身黑甲，宛如幽灵。
为者不是清虚道人与常以信又是谁人？
幽幽夜色里，他们的耳边如闻鬼哭。
待得循声望去，一行人目光中尽是了然之色。
一路行来，这般场面见得多了。
众人起初只是震惊，如今却深知当务之急是救人。
每耽误一分，都等同害命。
不多时，睡梦中的知县被匆匆唤醒，随后，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被叩开了门。
一场紧急会议在深夜召开。
……
日出时分，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歇。
天光放晴，驱不散流民心头的乌云。
“阿渔、阿津……”
城墙西北角，见到从窝棚中钻出的姐弟俩，隔壁的大娘打了一声招呼，问道，“你们阿母怎么样了？”
“阿母……”
弟弟方津方才张口，姐姐方渔已经抢过话头，“阿母她好些了。
谢谢张婶关心，阿母再躺两天就能起身了。”
方津醒悟过来，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阿母睡了几天，现在已经好多了。”
两个孩子自以为撒谎撒得天衣无缝，殊不知通红的眼眶和不自然的神情早就出卖了他们。
况且病人哪是躺上几天就能好的？
张婶摇头一叹，却不曾出言责怪。
该怪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谎话连篇吗？怪只怪这世道人心险恶，孩子都被迫长大。
逃难以来，一路上见过的恶事还不够多吗？父子兄弟之间都有为生存而翻脸的，何况两家人在大水之前只是邻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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