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鬼,倒好丢下老娘一个人受苦,一个人脱了壳去潇洒自在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他倒是深以为然,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右边的一家老小围着一个纸钱燃成的火堆,有小孩嘻嘻哈哈地笑着,其中的老者面色一肃对那两个小童道:“可恭敬些,给祖先烧纸作什么如此顽笑!”
一面转过头边往那火里投着纸钱边道:“莫怪莫怪,不听童言。
各位祖宗请受我子孙孝敬,保佑一家老小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徐桓想如别人般说点什么,思索了很久,也没想出一句话来。
说什么?说保佑他平安顺遂吗?保佑他家宅还是妻眷?子嗣还是未来?
他摇了摇头,最终还是一言不,默默地烧着纸。
旁边的老妇人烧完了纸,一壶酒撒在了地上,又将河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永定河里。
那河灯顺着河水轻轻晃动,慢慢地往西而去。
她转过头来,看着徐桓一个人守着一整篮的纸钱堆慢慢地烧,也不说话,蹲在那里显得格外孤独可怜,便走过去道:“小郎君,这个烧法怕是要烧到明日去咯,老规矩是子时之前就要放好河灯,可耽误不得。”
说着便蹲下来,帮他将纸钱一小叠一小蝶地折出个褶子来,边折边教道:“看你就一个人来,小小年纪,估摸着是早早失怙,没什么人教你罢?不打紧,但凡是心诚,祖宗都会保佑你,保佑你遇难成祥,逢凶化吉,早日寻得佳妻美妾,生的儿孙满堂!”
徐桓低声道了一声谢,由着那老妇人教他如何折纸钱烧的快,如何互换亲人前来领取供奉:“你姓什么?若是实在不知道念些什么,便可道:谁谁家祖先亲眷,请受我儿孙供奉,收得钱财,享来世福……”
徐桓呐呐地念到:“我姓徐。”
是啊,他姓徐,行尸走肉般过了十几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告诉不相干的人,他姓徐。
他有一点眼泪盈在眼睫上,终是忍住了,低头,声音微颤,轻声念道:“徐家祖先、亲眷,请受阿桓供奉,多收钱财,享……享来世福,忘今世苦。”
老妇人道:“你也姓徐?哎,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咱们皇上都下了罪己诏,说的就是十五年前的冤案,那徐丞相家满门一个都没留下。
你们也算是本家,你比他们家到底强上半分,还有个后。
人家徐家,可是一个后都没有了,天道不公啊……”
老妇人说着,叫那烟熏到了眼睛,声音也有些涩了,道:“你不知道,那徐家可是顶好的一个人家,我老头子给人送菜,回回都有赏钱。
更有那冬季的旧衣裳、三伏天的解暑汤;敬武二十九年雪灾,徐家施了十几日的粥,救活了不知道多少穷苦人——就是可惜啊,哎……老婆子嘴碎,小公子别见怪。”
徐桓微微笑了一下道:“无妨。”
有什么好遗憾的呢,从来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待将一壶酒撒一圈于灰烬之外,老妇人道:“接下来便是将那河灯轻轻放进河里,别叫它熄了便好了。
祖宗们领了受了供奉,便随那河灯一路向西,好归去了。”
说着,老妇人收拾起自己的竹篓子,转头对着徐桓道:“小公子,流程可都记清楚了?来年可别忘了哦!”
说完,便佝偻着身子慢慢走了。
徐桓甚至都没说一句谢谢。
待他轻轻将那河灯放入永定河里,灯上的烛火随着不断缓缓流动的河水慢慢晃动,往那西面而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
他转身预备离去,便听到有人在不远处道:“阿初姐姐,你慢些,那烛火差点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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