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仓结婚一个月后,巧珍风尘仆仆地从省城回来了。
四个月没有满仓的消息,她的心火急火燎的。
所以一进家放下行李,她就急着要去满仓家。
她寻思,年根底下了,满仓也该回来了。
巧珍的急不可耐,让李继山和谢三娘的阻拦像两枚被用力掷上铁墙的钉子,在迸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后,又急地退败回来,落在地上,无奈地看着巧珍风一般席卷而去。
巧珍到了满仓家,还没来得急跟满仓的家人打招呼,便一眼看到了对面墙正中端端正正挂着的满仓和秀秀喜气洋洋的结婚照。
“这,是怎么回事?”
巧珍脑袋嗡地一声,用一种变腔的声调惊疑地问。
“满仓已经结婚啦,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已经和别人好上了吗?”
满仓的父亲铁生没好气地说。
铁生的话像当头一记闷棍,击得巧珍一阵天旋地转,她伸手扶住墙壁支撑了一下,却终因体力不支而瘫软在地。
巧珍被送回自己家里,问明了事情真相后,任凭父母怎么转着圈低三下四地对她说:“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
她仍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并开始一阵阵烧,憔悴的脸上氤氲着逐渐扩散的红潮。
李继山要去找连队卫生员,被巧珍一声尖叫阻止了脚步。
巧珍赌气似地下了床,完全不顾了姑娘家的娇羞,猛地脱掉了套在身上的肥肥大大的衬衫。
“巧珍,你、你的肚子……?”
灯光下,巧珍的小腹圆圆地有些微微隆起,像一座小小的坟丘,很刺眼地涌入谢三娘的眼帘。
“我怀孕了,满仓的。”
巧珍满腹悲愤,却一脸平静。
她眼睛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一杯水,仿佛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可这话,却宛若一声惊雷,震得李继山和谢三娘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少顷,谢三娘开始大放悲声。
李继山更是一脸的沮丧。
再看巧珍,先是两眼直勾勾的,然后突然挥起拳头,咬牙切齿地朝自己腹部打去,打够了,又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泣起来。
谢三娘躲在家里抹了两天的眼泪后,毅然做出了为巧珍堕胎的决定。
为了避开熟人,谢三娘没有带巧珍去农场医院,而是去了地方县医院。
县医院里,一个坐在桌边戴着白口罩的女医生看了巧珍的门诊单子后,很注意地问了一句:“洼子沟的?”
“是,是。”
谢三娘连连点头。
女医生领着巧珍进了密室。
一会出来,轻描淡写地说:“您闺女壁膜太薄,不能做流产,做了的话,恐怕今后就再不能生育了。”
“医生,您再想想办法吧,这个孩子我们真的不能要……”
谢三娘跟在女医生身后,边随着女医生走来走去,边不断哀求着。
“没用的。
“女医生重新坐回到桌子边,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对谢三娘说,”
这种情况任谁都不会给你做的。
除非您闺女这辈子不想再做母亲了。”
女医生说完,不再理会谢三娘的纠缠,用严肃的语气向着门外等着就诊的人群喊道,“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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