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前的人摇起头来。
她才刚及笄几日,声音中尚有未脱尽的稚气,这话听起来便也好像有些赌气的意味。
偏一偏头,她看向老鸨,雪腮失色,樱唇苍白,眼中倒还算沉静:“拖着总归也不是长久之计。
我去就是了。”
老鸨登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好好好。”
跟着,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案桌。
桌上尽是金锭,整整齐齐地码放了好几层。
老鸨掰着手指头给她算账:“四年前有一千两,昨日又添了两千两,一共是三千两。
另有这四年来督主着人给你送来的月例,一个月五两黄金,共是二百四十两,你都带回谢府还给督主便是!”
温疏眉蹙起眉头。
她不想收,若是收了,便等同于自己白吃白喝了浓云馆四年。
转念又欣然接受——相较于让那奸宦供她吃喝,她宁可白吃白喝浓云馆的。
“好。”
她应声,老鸨分明地大松了口气。
跟着,老鸨又折到桌边,将放在椅子上的衣裙捧到她跟前:“谢督主专门着人送来的……”
大红的衣裙,绣满象征吉祥如意的绣纹。
是婚服。
“不穿。”
老鸨刚堆起笑的脸就又僵住,温疏眉薄唇轻抿:“我要到谢府才会见到他,到时他若不快,自会直接拿我出气,犯不上再找浓云馆的麻烦了。”
老鸨想了想,也罢。
不找浓云馆的麻烦便好,其他的事与她何干?
翌日清晨,青绸马车轧过石板地驰出平康坊,一路向西,到颁政坊门前才停下。
颁政坊紧邻皇城,许多权贵都居住于此。
说来也巧,温疏眉原本的家也在这里,与皇帝新赐给谢无的府邸仅一墙之隔。
下车时,她下意识地往温府方向看,又在真正看到那一片寥落之前狠狠将目光收了回来。
抬起眼,她认认真真打量眼前这刚成为谢府的地方。
这处宅院原是开国之初摄政王的宅邸,太|祖皇帝念其功勋,赐其摄政王之位。
但这位摄政王心思却通透,为免功高震主,在得封后的三个月里就渐渐推掉了一切实权,只求了一处豪阔的府邸安享晚年。
做臣子的如此通情达理,太|祖皇帝便也没有小气,为他修的府邸足有皇宫的三成之大。
以致于后来摄政王离世,儿子们无一敢承继这样逾制的王府,只得恳求皇帝将它收了回去。
一隔近百载,尘封已久的府邸终于又有了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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