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学推拿吧。
那时候他很瘦弱,力道不够,老师就让他用大拇指撑墙练手劲儿,到后来甚至有了用大拇指做俯卧撑的本事,属于是过度锻炼了。
同期学员中有视弱的同学——就是多少能看到点东西。
那几个小姑娘当时总嘻嘻哈哈地逗他,他越不说话她们越是起劲儿。
这让邢者非常不舒服,甚至一度开始抵触上学。
直到18岁毕业时收到了盲文表白信,邢者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喜欢他,只可惜这场校园暗恋在他的感知里完全是种精神霸凌。
总之,由于青春期忙于处理生存问题,邢者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本该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他甚至完全没想过自己未来会恋爱或者结婚,毕竟他想不通到底谁会嫁给一个连照顾自己都要用尽全力的男人。
毕业后他在家乡的推拿店干了两年,疫情缘故做得断断续续的。
后来实在生意不好,店子倒闭了,他也只好离开家乡,在隔壁镇的“快活林”
谋了份差事。
不过用店长的话来说,他没赶上好时候——这两年大企业都裁员,“稳定”
成了对一份工作的最高评价,这种时候还能有闲钱按摩的远不如以前那么多了,快活林也是过一天算一天。
邢者想过除了推拿以外自己能不能试着去干点别的,别真在这一行上面吊死。
他研究过开网店,或者做新媒体账号之类的,但是这些对他来说都要花大精力,只有辞掉推拿工作全身心去做才可能有成效,而他又实在没这个魄力。
邢者很沮丧。
他觉得是因为失去了视力,才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如此狭窄,不能去探索更多可能。
但是在聆听客人们的闲谈时,他发现其实很多明眼人也把前路走成了一条狭长的轨道,他们同样无法在旷野上肆意奔跑。
这时邢者便释然了——既然明眼人也无权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那么他活成这个样子,似乎也不算太惨了。
*
《小王子》这本书,邢者是在学校的借阅室里看的盲文版,那一个个凸起的小颗粒,给他讲了一个似乎不那么有趣的童话故事。
他其实没太看明白这个故事到底想说什么,只是“独自一人生活在一幢房子大小的星球上”
这个描写很吸引他。
从那以后,每次做饭时他都会把自家的两个煤气灶想成两座小小的火山,把亟待清理的垃圾当成猴面包树的树苗。
他对自己的要求和小王子一样——即便他的星球上没有别人,也还是要注重生活纪律问题,早上起来不仅要清洁好自己,也要整理好自己的“星球”
。
所以说那阵玫瑰香气对他来说很重要,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星球里还会有其他元素。
是的,确实是“元素”
。
他并非因为一款香水的味道而对谁一见钟情,但是他实打实地感受到了这旖旎味道里的象征意味。
他知道这味道的源头是和他不一样的人,至于究竟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他只是彻头彻尾地意识到自己的星球上缺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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