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雪落,弦月残缺凉了望断山阙的征人。
“坐。”
司马厝不咸不淡开口。
簌簌雪落,灯油点滴淌下,冷夜寂寥。
“你是不敢,可留你何用?身为副将,一不能力挽狂澜,二不能安抚军心,三不能肃清军纪。”
“大帅!”
柯守业失声悲咽,“末将当誓死追随,断不敢有此等卑劣念想。”
从帐外探进个滚圆脑袋,时泾咧嘴一笑道:“爷,我给你捣鼓的宵夜刚被撞掉了,幸好没脏,将就着能吃。”
柯守业却是单膝跪地,膝盖撞击得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说:“治军不严,消极怠战,末将有罪,但请责罚。”
司马厝淡瞥他一眼,说:“你吃没?”
他说着将掉落滚到哨兵脚边的粟米馍馍重新捡起,连同捧着的马奶献宝似的递到桌面摆好,龇牙露出个傻笑。
司马厝面色一凝,咬牙沉喝:“时泾。”
时泾腰背挺的笔直硬是把瘪肚子给鼓起来,说:“何止,吃撑了都。”
然月余已过,始终无回音。
柯守业跪伏在地却是噤了声,像一座被压得坍塌的土丘充作了尘埃。
司马厝蓦地起身,右肩及背后被刀刃撕裂的伤口再度渗出血,他却立得笔直,身影将柯守业周身笼盖,声声冷厉,“粮饷告急,难道军中还需要你吃白饭吗柯暮。”
他所言句句属实,司马厝也早有觉察事态严重,不惜派遣右副将贺凛连夜动身前往后方催促粮草。
司马厝往后靠了靠彻底隐没在阴影里,默然不答。
“羌军数次侵扰均是点到即止,拖延之意一览无遗。
军饷补给迟迟未到,冷糠难求而士气萎靡,我等有心无力!”
司马厝目光缓缓下移,掠过桌上的吃食,在柯守业躬屈的后背定住,冷声开口:“提我枪来。”
时泾一撩衣袍扑通跪下,双手死死抱住司马厝大腿,恳切道:“别!
爷别冲动啊。
柯副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可不必……”
“瞎嚷个什么劲。”
司马厝不耐烦,“闭嘴!”
时泾乖乖闭嘴,手却不松反紧。
司马厝无奈地看着像块狗皮膏药甩不掉的时泾,侧脸瞅柯守业腰间佩刀,说:“把你刀给我。”
腰间刀柄硌得柯守业生疼,刀锋的冷意霎时渗透他全身。
他紧咬牙关倏地拔出佩刀,将刃尖对准自己恭敬地递到司马厝手边,沉默得像块木。
将令如山,司马厝就是要杀要剐,他也只得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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