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仆射看了闵尚书一眼,轻轻地说“我看的是大明宫。”
“别的呢?”
“没有了。”
沈仆射说,“只是大明宫。”
话说得含蓄,几乎什么都没透出来,但到底是多年的好友,闵尚书一听就听出了背后藏着的意思。
他微哂“孩子有孩子的故事,我们急又有什么用?”
沈仆射没理闵尚书,又转头去看望仙门,眼睛里倒映出高高的拱顶和背后的那一方天空。
他兀自说“我既怕她没有宠爱,又怕她得到太多。”
沉默良久,闵尚书还是没说话,只伸手在老友的肩上按了一下,跟着叹了口气,叹息声同样幽远,远得像是深山又像是远海。
内朝上的事沈辞柔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道沈仆射憋在心里的担忧。
她按着一贯的步调吃吃玩玩,一直玩到五月十六,回纥可汗从草原跋涉而来,终于入了长安城。
这位年轻的可汗名为顿莫延,也是个狠人,在父亲死后,杀了长兄,从他手里抢了号令草原的权柄,把回纥的牛羊赶到了突厥的草原上。
他敢来,李时和也就敢开大明宫的门,只不过他没去迎,甚至只和沈辞柔说了一声,压根没让她做什么准备。
沈辞柔猜这是表个态度,让顿莫延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再深的她就懒得猜了。
政事上李时和才是行家,她没那么闲去怀疑,既然他说不必在意,那她也乐得清闲,顿莫延入大明宫的那天还睡到巳时才起,懒洋洋地吃过午饭,午后拿了剪子去花园里剪花。
清宁宫边上就是花圃,养的都是蔷薇,一月一开,开花时相当繁盛,盯久了还有点儿眼花缭乱的感觉。
花养得好,开得也多,月月都会再长,剪几枝也无妨,沈辞柔下手就不心疼,只挑着漂亮的那些剪。
剪子卡住看中的那枝蔷薇,沈辞柔一手扶住枝条,另一手用力,一点点把剪子合拢。
交错的瞬间一声脆响,开得极盛的花往边上一歪,沈辞柔赶紧捏住茎条,转身和听风说“这枝你觉得如何?”
“娘娘选的自然是好。”
听风托着盘子接了花,又往远处看了一眼,迅收回视线,上前几步站在沈辞柔边上,“娘娘,这会儿热,回宫歇歇吧。”
“我才刚出来啊。
你觉得热?”
沈辞柔伸手去剪另一枝,“那你去阴凉的地方歇歇。
尚食局应该送了酸梅汤来,喝一点吧,闷着是难受。”
这哪儿是酸梅汤的事,听风眼睁睁看着沈辞柔出了她能遮住的范围。
女孩探身出去,轻软的襦裙塌下来,隐约描摹出圆润的肩头、略微凸起的蝴蝶骨,还有一把纤细的腰,让人看着就想揽进怀里细细抚摩。
偏偏沈辞柔还一无所知,浑然不觉她已经到了能用美貌引人注意的年纪,在花圃前简直是肆无忌惮。
听风看得着急,又不好直说,只能再贴上去点“娘娘,先歇歇吧。”
“我真的不热呀,也不累。
剪剪花而已,又不用怎么动。”
手上的那枝有点难剪,沈辞柔换了个角度,“你不是觉得热吗?那可以离我远点儿,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弄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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