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悬镜打开樟木箱。
凌昭摇头道:“车夫来的仓促,那时病妇也已经神志不清,姑子们急着把她弄出去,也没人在意过这箱东西。
我收拾时看了看,不过是些女人物件,你要今天不来,娘就已经烧了。”
凌昭说的不错,箱子里多是些女人衣裳,连个值钱的簪子都没有,看来病妇早年得宠的赏赐也都被人瓜分了去,孤零零被送来慈福庵残喘着最后一口气,一个快死的女人,除了自己的残躯,也是什么都不剩了。
关悬镜拨开衣裳,眼睛忽然定在了箱底,凌昭好奇去看,眨眼道:“我也看见了,不过一只埙,也许…她过往喜欢吹埙,就带在了身边?”
凌昭见儿子眼神严峻,率性如她,拣起那埙把玩着,“有什么特别么?”
那是一只泛着灰白色的埙,由兽骨制成,摩挲埙身,指肚也会沾上野兽的骨渍,凌昭搓了搓指尖,凑近鼻子闻了闻,“咦,还有股牲畜的膻味。”
关悬镜接过母亲手里的埙,细细看过每一处,他眸间不见神伤,霎时变作昔日机敏能干的少卿大人,瞳孔里映着这只发白的骨埙,恍然大悟。
“是她,真的是她…”
关悬镜震惊大叹,掌心紧握骨埙,青筋微颤。
——“是谁?”
凌昭不解。
“辛云。”
关悬镜按下灰白色的骨埙,眼睛望向窗外的北方,“娘,她真的辛云,姜国辛氏马场嫁给太子虔的辛云,艳绝天下的——云姬。”
“啊…”
凌昭忆起病妇让人无法直视的疮脸,疮渗脓水没有人样,她,竟然真会是艳名传遍天下的云姬,他们母子猜测过病妇的来历,但凌昭并不信她真的会是辛云,惊倾天下的云姬,怎么会沦落成这副模样,“云姬…她真是云姬?!”
“原本只是猜测,没有凭据。
但…”
关悬镜看着桌上的骨埙,“娘,这是骨埙,骨埙只有姜国才有,病妇身边带着骨埙,足以证明她一定是姜国人,姜国…娘,从宫里秘密带出来的姜国女人,不是云姬她还会是谁?她一定是从姜都带回献给皇上的太子妃辛云,一定。”
“她真是云姬…”
凌昭脸色发白,“姜国的云姬…她要是云姬,那她又是被什么人带走…那个人又怎么会知道辛云还活着?还在慈福庵…”
凌昭是骁勇将军关易的遗孀,做了多年的将军夫人,凌昭也见过不少世面,心思气度也远胜寻常女子,病妇要真是姜国的云姬,她被人带走就是可大可小的事。
凌昭拉住儿子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宫里的人只当病妇死在这里…悬镜,要不要去禀告皇上?让大理寺彻查是什么人带走云姬…”
“事情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关悬镜低声道,“被带走的辛云应该已经离世,早被人掩埋下葬也说不定,找不到尸首,所有的痕迹也会被有心人抹去。
此事禀报皇上,先不说能不能查清背后的事,慈福庵误报辛云咽气的一众姑子肯定是逃不脱干系。”
“姑子无辜。”
凌昭抓住儿子的手,“戚太保行事凶残,要此事真和姜国人有关,他一怒之下血洗慈福庵也并非不可能。
但…”
凌昭目露纠结,“要真有姜国余党…他们设法接走云姬又是为了什么?云姬是皇室中人…莫非此事与姜国皇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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