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道:“兵部有我等的名册,郡王到京之后,记得为兄弟们的妻儿争取抚恤。”
此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孩童的读书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以前我听到这读书声时,毫无心理压力地弃之不顾……而此刻他也应该如此吗?他顿了顿,竟然冷冷地说道:“传令,进攻城池的两团撤退。
马,给能骑马的伤兵,一人二匹,先跑几个算几个。”
或许是因为情况变了;又或许是他自己变了?
“郡王……”
众将都颇为不解地看着薛崇训。
在他们看来,尊卑有别,有身份地位的人的生命更加重要。
但实际上,生命都是平等的。
薛崇训断然道:“就这样决定!
马上传令撤退。”
鸣金收兵,唐军在山坡上留下了一两百具尸体,没有取得任何有价值的进展。
集结之后,薛崇训与将帅们商量道:“不能再向东面谷底走了,过去就是平原,开阔之地遭遇骑兵无路可去。
前几日斥候探的地形,南面是山地松林,四五月间枝叶正茂,可以隐蔽。
我们现在就出发,向南!”
众军遂整装出发,列队向南开进。
石堡城兵力在昨儿白天的阻击战中伤亡惨重,现在更是空虚,又怕调虎离山之计,并没有出城追击。
翻过一道不高的山脉,山脉纵深很大,全是起伏的山地和松林,唐军便钻进了林子里,继续向南行军。
这种地形不便骑兵行军,暂时没有被马上追上的危险。
松树是落叶松,叶子像针一样细,从林间穿过时,那些叶子在脸上一扫,刺得皮肤生疼。
薛崇训道:“行军图上这附近有条小河叫日月溪,派人向左右展开,寻找这条小河,不然没有水源咱们自己就得完蛋!”
从赤岭仓促撤退时,装备辎重尽失,现在他们是工具粮草全无,跑了一天半夜,现在大伙都是又饥又渴,只能忍着咕咕乱叫的肚子。
薛崇训又下令把盔甲脱了扔掉,减轻负担。
走了一阵,大伙索性把长兵器都扔了,只带横刀和弓弩。
几百人已是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就在这时,斥候来报:“找到日月溪了!”
众军大喜,随即叫那军士带路,向北平移了一段路,果然见着一条蜿蜒的小河在众山之间。
人们兴高采烈地奔向小河,一时忘记了情况不妙的烦恼。
军士拿着水壶打水上来,薛崇训喝了一口,回顾左右道:“咱们就顺着这条河的方向直走,先向南,等河流转向向东时,咱们便往东翻山回国。”
一个老将带着忧虑的表情道:“吐蕃人恐怕也会想到咱们会找水源,他们跟着河搜寻,便能容易地发现咱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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