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业深吸一口,微微平静了下情绪,道:“你去找过聂长歌?打听过那个什么沈方良的出身?此人当真可靠?”
杨秀成点头,道:“是,这人出身和朝堂无干,而且这段时间我也暗自派人观察,那沈方良在京中救人无数,名声已经渐渐传开了,我派人去查过被他救治过的病人,有几个是看遍京中名医都没法子的绝症,硬是让他几副药就治好了!”
杨秀业目中有思索之色,沉吟半响,然后道:“聂长歌是令狐少卿的人,他说的话应该可信。”
令狐少卿也是跟着圣上打天下的老人了,与杨秀业相处几十年交情还算不错,杨秀业心里明白,对于景王、怡王的生身内父,令狐少卿也是看不上眼的,这人是真的眼里只有圣上,心中也满是正子继位那套礼法忠义,这么多年来自己陪着圣上吃的苦,令狐少卿看在眼里,对自己一直很是尊重,若非承宇实在体弱,此人应该是最铁杆儿的拥护承宇继位的肱骨。
因为这些种种,杨秀业对于聂长歌的这位令狐少卿的心腹也是颇为信任的,想到自己渐渐老去,圣上身子也不如往昔硬朗,杨秀业下定决心,道:“挑个合适的日子,招这个沈方良入宫!”
短短不过月余时光,原本偏僻非常的里坊,突然变得很是热闹,有不少人搬到这附近住,也有人大早晨起来在门口排成长队,还有些是长安城外的郊县里的人。
因为人多了,来这里坊里做小生意,挑着担子叫卖东西的货郎也就多了,还有些药行因为沈方良批买的药量越来越大,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便在这附近开了铺子,方便卖药,清冷荒僻的地段,瞬时多许多人气,颇有点儿兴隆之感。
“桃李不言,下自成溪,古人诚不欺我。”
第二次来此的李熙宁见到这处街坊的情形,不由自主的对身后的乔止感叹。
乔止却没说什么。
在门口帮忙的常让见到李熙宁,记得是那天在沈方良正厅招待宴饮的公子,还帮自己老伴俩儿说了不少好话,急急上前去,感激的道:“是公子你啊,那天大恩小老儿还没来得及言谢,公子你是来找少爷的?我这就去通禀。”
虽然沈方良让常让一家人留在他宅子里只是帮手,但常让一家人受此大恩,自觉难以还尽,所以早已经以下人自居,把沈方良叫做了少爷。
李熙宁回眼扫了下那排队排到街口外的长队,心中感慨,道:“不用通禀了,我直接进去就好。”
言毕也不顾常让的为难神色,直接进了宅子,乔止等一众护卫紧随其后,及至到了正厅前的开阔地带,看着正给病人诊脉的沈方良,咳了下。
沈方良看到李熙宁又瞥到他身后的乔止,微奇,道:“终于舍得带你家的乔止出来了?你来怎么不先打个招呼?”
李熙宁扫了眼那许多的病人,没说话,沈方良见此会意,知道李熙宁可能有话要单独和自己说,便让常让的老伴白氏先帮自己看着病人,他自己领着李熙宁、乔止一行人进了后院,而一见没有外人,李熙宁也直言来意,道:“方良,国俌殿上宣你入宫。”
沈方良一愣。
扫了眼李熙宁身后的乔止,又打量了下今天李熙宁身边的几个护卫,包括乔止在内的这几人,看似比前几日的护卫人少了,但是武功都高了一倍都不止,沈方良眉头轻蹙,道:“国俌殿上要我入宫,懿旨呢?没有宣旨却要你来传话?”
李熙宁见沈方良扫自己身后的几人,知道沈方良看出异样了,苦笑下,道:“这件事情,哎,还真是没法子,我为了避人耳目不得不如此,国俌殿上不方便公然下旨宣你,若非如此,国俌也不会找到我头上,让我悄悄上门。”
随着李熙宁这话方才落音,沈方良心念一动向屋顶某处望去,然后冷笑一声,道:“悄悄上门的可不止你世子大人一个。”
听到沈方良这话,李熙宁面上现出疑惑之色,但随即,此时院中突然轻飘飘的落下一人,衣衫飘逸,神色疏懒,却不是聂长歌却又是谁?
李熙宁一见到聂长歌,心中便一派清明,这么大的事情,杨秀业不可能只托付自己,找来聂长歌来做保险也是自然,果然,聂长歌见沈方良发现了自己,便现身院中,淡淡微笑着看着沈方良道:“沈少侠,你的内功又进益了。”
沈方良对大理寺中人的印象实在不算好,所以连带着对聂长歌这个一贯态度很谦和的家伙都有几分意见,不过眼见大家都在院子里站着也不是事儿,就转身把众人都引进正堂里落座然后道:“没茶,都忙着呢,没空招呼,有事快说,没事请走。”
这话很不客气,但李熙宁被沈方良冷嘲热讽习惯了,加之也知道沈方良这份怒气不是针对自己的,所以摸了摸鼻子,偷眼打量了下聂长歌,只见聂长歌面色依旧平和,连那一贯的温润微笑都没有什么变化,不禁心道:真是好脾气,难怪能和令狐少卿搭伙这么多年还没散。
聂长歌神色很平和,直接开口道:“当朝太子太傅、老太师傅致远素来爱惜有才的年轻后辈,多有引荐提携,与我家大人和颇为交好,眼见礼部试临近,我想沈少年的几位朋友只怕是需要个机会行卷扬名吧。”
这是交换或者是交易,沈方良当然听得明白,所以他站在那里,笑了着道:“聂大人好,好官儿啊。”
聂长歌的神色间有了一丝疲惫,一直温和的神情里有了点儿不可言喻的寂寥,轻轻挥了挥衣袖,似乎要挥掉什么不愿回想的记忆,聂长歌微微叹了口气,道:“沈少侠,我知道你与大理寺多少有些不快,但是这次请你帮忙不是让你帮大理寺的忙,沈少侠,你是大魏子民,当为大魏朝堂尽一份心力,昔日浩劫过去不久,沈少侠当知覆巢之下无完卵。”
微微顿了下,聂长歌看着沈方良静静的道,“吐蕃使者要进京了,京中传说是边境打了胜仗,我今天却可以告诉沈少侠,边境没打胜仗,是打输了,西域都护三万人安西军被回鹘人埋伏屠杀殆尽,敦煌以西,朝廷的控制力大减,令狐苦心经营二十余载,一朝尽废,圣上怀疑朝堂中有人内神通外鬼,出卖西域安西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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