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瘦的,病刚好吧,以后咱都是一村人了,互相照应着。”
解雪尘没爷爷,从来没受过小辈的待遇,还愣了一下。
他接了那热鸡蛋,左手腾到右手,像是拿了个暖炉。
老大爷寻思这哑巴不会是个傻子吧,当着面教他把鸡蛋往树上一磕,剥开碎掉的外壳,露出滑嫩的蛋白来。
“吃一口!
不够张伯这里还有一个!”
解雪尘定定看他一眼。
这个人和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更不存在利益关联。
见面却分出自己的一半吃食,哪怕这里所有人都穷的响叮当。
他其实不饿,但看着老爷子低头咬了一口,从无味的蛋清咬到里头沙沙的蛋黄。
不知不觉又是一口,直到吃完。
“能吃是福啊。”
老头儿笑起来眼睛都成了一条缝:“你跟蔺举人搭个伴刚好,走,我带你去采菌子,昨儿夜里下了雨,前头肯定有。”
没拐几道弯,又碰见一个来山里捡鸟蛋的秦婆婆,两人热切招呼一声,自动把解雪尘当孙子般照顾。
秦婆婆眼看着蔺竹长大的,小时候还给他喂过米汤,提起来都心疼。
“那孩子十岁就没了爹娘,一个人长到这么大,发善心救人时我们还劝他省些积蓄,好在菩萨保佑,把你给医活了。”
“是啊,”
张老头应道:“十年前那场洪水闹死好多人,他那个妹妹好像才五岁,说没就没了。”
“阿弥陀佛,罪过啊。”
当年洪水溃堤,几十家转眼痛失子女,又有十几个孩子转眼没了爹娘。
各家村子均是穷得揭不开锅,你省一口我勒勒裤腰带,最后还是强行养活了好几个,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嫁人的嫁人读书的读书。
元宝村里积贫积弱,百年来就出了蔺竹这么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举人,所有人都脸上生光,把他当个大宝贝。
解雪尘默认自己是个哑巴,跟在两位老人身后跟着摘蘑菇,冷不丁怀里又被塞了根甜玉米。
他第一次听其他人说起蔺竹,莫名滋生出几分羡慕。
老人们聊起蔺竹时,又怜爱又赞许,像是有夸不完的好话。
那种陌生的情感,像是叫爱。
他们有许多的爱要送给他。
解雪尘手里的鸡蛋玉米,均是沾了这人周身萦绕的一丁点爱。
可哪怕只是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丁点,都陌生到让他惶然。
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拿到这个鸡蛋。
他忍不住想躲开这样的亲切,但直到一路送老人下山,都没躲得开。
“再见了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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