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后,又忍不住去。
那画卷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又脏又湿,全然不出本来的面貌,他盯了少顷,嗤了声,仰躺在床上,然睁着眼,闭着眼,脑子里只有一张脸。
他觉得荒唐,遂又爬起来,踩着画卷又跳了几脚。
待莲池进门收拾时,那幅画已经面目全非,烂兮兮地摊在水渍中。
莲池原来世子爷不喜欢这幅画。
他赶忙收拾了,跟那些脏东西放在一块儿,正要悄无声息丢出去,床上那人忽然冷冷开口。
“放下,就把它放在泥汤里,不准动”
春锦阁里倒是如常,半青絮絮叨叨说着大佛寺的敲钟声,时不时感叹香客众多,光是香油钱每日便进项不少,更别说每月每年,她掰着指头数,越数越兴奋。
“寺里不收尼姑,要不然我也想去了。”
李幼白抬眼“你去了也做不久,单是早课一项,你就起不来的。”
“也是,但为了钱,我也能忍。”
“钱也不落到僧人手中,大都用来修缮寺庙,佛像,维护寺里花销。”
半青托着腮,“姑娘真是讨厌,说的我都丧气了。”
李幼白低头,着上的字,有些恍惚,她都许久没有翻页,眼睛虽在,可写了什么,脑子却是半分没记。
她合上,揉捏眉心,试图缓解白日里的紧张。
原以为会是一场严厉冷肃的盘问,没成想自己连编瞎话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卢辰钊根本不听辩解,李幼白觉得侥幸,幸好他没问,否则没准自己就编错了谎,圆也圆不回来。
横竖她在卢辰钊心里不能再坏了,也不差这一回,她自暴自弃,裹着被子翻了几个滚,很快睡过去了。
李幼白脚没好利索,却也能去校场拉弓射箭,虽说卢辰钊不好相处,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箭术极好,拔箭搭弦,挽弓瞄准,倏地一声,箭稳稳盯在靶心,几乎是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李幼白认真观察他的每一步动作,但有些事需得天赋,正如她能很容易读好,但有些事必然是她短板,挽弓射箭就像李幼白的盲区,她虽了百八十遍,可箭在手中,却怎么都找不到卢辰钊射出去的技巧,久而久之,急的满头大汗。
她低头了眼箭囊,空了,而对面靶子上,一支箭都没有,李幼白甚是沮丧,刚要走过去拔箭,卢辰钊侧眸瞟了眼,随后抓起自己的箭精准地掷到她的囊中,身体一沉,紧接着那人走到她背后,长臂圈过她的腰,从中取出一箭,见她僵着不动,不由冷声命令。
“抬起弓来,放于身体前侧,握紧。”
李幼白忙照他的话去做,刚摆好姿势,卢辰钊朝她肩膀拍了一掌,她咬牙挺住。
“再绷紧些。”
手指环过她的拇指,稳稳压在上头,接着他的人也攀了上来,几乎将李幼白箍在胸前,她气都不敢喘,生怕呼吸间撞到他的下颌,胸腔,而他全然不觉,左手扶好后,右手径直握住她的小手用力往后一拉,随后低眸,沉声道“记住这个力度,高度和角度。”
李幼白点头,便觉手上一松,箭矢倏地飞了出去。
“啪”
的一声,箭头稳稳钉在了靶心。
李幼白高兴地蹦起来,转头去,那人却把头一转,根本不想搭理。
自打在大佛寺撂下那两句话,卢辰钊对李幼白的态度异常平淡起来,客气中充满着疏离,虽不理不睬又有身为主家的礼貌。
因近年关,齐州城里的人仿佛多起来,镇国公府门庭热闹,常年不走动的亲戚开始上门拜访,萧氏起初还有心力应付,后来便吃不消了,虽说每日都听恭维的话,可听得多了,就像肉糜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也腻得慌。
她忍不住跟国公爷抱怨,道今年事出反常,也不知那些亲戚怎的了,个个仿佛商量好了似的,登记造册的物件连库房都装不下了,她虽出身不高,但在公府多年,耳濡目染也知其中关窍,想来是为了圣上召勋爵门户入京的消息,都觉得是好事,想来蹭一脚。
夜里院在暖阁小聚,照旧吃的古董锅子,肥美的羊肉薄如蝉翼,入口即化。
卢辰瑞用公筷为李幼白夹了一箸,随后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李幼白笑起来,红红的腮颊像是抹了胭脂,卢辰瑞呆了,见那眸眼含烟带雾,水灵灵地格外动人,一时没忍住,竟把手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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