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榷见自己的忽然而至,惹得佳人无辜多了愁思,便想逗她一笑,道:“你莫要多想,只是在下已多时未得尝姑娘的香茗,腹中馋虫闹了五脏庙,才厚颜来找姑娘给口茶吃。”
果然佳人用纨扇轻掩口鼻,眉眼舒展,愁容转眼散去了。
上房是袁瑶的闺房,不便招待霍榷,只得将他迎去东厢房。
才进了门便迎来扑面的墨香,再看屋内,霍榷只心道:“难怪惠儿说什么一墙的书。”
东厢房内不做隔断,三间阔朗地敞着,贴墙处一水的鸡翅木书架,架上琳琅满目的古今诗书、话本、游记、杂谈等等,类别十分繁杂,可见袁瑶涉猎之广。
正间的书架前雕灵芝卷草纹的踏脚书案,案上绘烟雨图的青瓷笔筒,内紫豪、狼毫、羊毫、兼毫皆有。
再看一旁,宝砚法帖并排,案正中一支竹贵有节的镇纸,那头是阔口的花瓶,一朵白荷漂在上。
书案旁一口瓷缸,内置各种卷轴和数支雀翎。
看了正间,霍榷习惯地往右看去,刻暗八仙的榆木罗汉床,上头一方几,一色茶具齐全。
再往左看去,翘头的琴桌上一只三足的宣德炉,琴倒是未见。
回子纹的窗敞开着,一坐墩一茶几在窗下,几上被风翻开了的书发出微微的哗哗声,可见主人是喜欢坐在那窗下看书的。
霍榷客随主便地到罗汉床上坐下,见青素端来清水投了帕,袁瑶拧了帕子递给他。
早便觉得一身的灰土了,霍榷也不推辞接过敷上脸,顿时清凉舒爽了。
此时苏嬷嬷端来炭火通红的风炉,袁瑶架上茶釜烧水,再将罗汉床方几上的茶奁打开,取出一只骨瓷的茶碗来。
茶釜中的水刚滚,袁瑶便茶碗浇烫,这是为了让茶的色香味能极致挥发出来。
待茶碗温热了,才将烫杯的水倒去,放入茶叶。
袁瑶将水沿着碗壁缓缓注入,却不多,只三分之一,刚将茶叶没过而已。
就见她两手捧起,轻轻晃动,霍榷闭目闻了一口,茶香馥郁,兰气宜人,道:“舒城兰花。”
袁瑶浅浅露出一笑,点头。
待到干茶充分吸水舒展开来时,袁瑶这才将茶碗放在霍榷面前,将水注满七分,盖上碗盖。
往时霍榷甚少看人烹茶,觉得也不过是将水翻来倒去罢了。
如今看袁瑶不论是抬手拈指,茶水一时间便成了背景。
霍榷不知不觉中便有些恍惚了,只觉眼前冰蓝袖口之内的冰肌玉骨时隐时现,现时想再多见一寸,不想那皓腕又瞬时隐进了袖口,只余下羽纱隐约勾勒而出的模糊,微感遗憾。
忽然听袁瑶道了声,“大人请。”
霍榷回过神来,对上一双通透的星眸,一时有些尴尬,忙忙端起茶碗稍作掩饰。
袁瑶用心细致,水温刚适宜入口,不然霍榷这般急急端起便吃了,怕是要烫着的。
舒城兰花霍榷是吃过不少的,这茶入口甘醇,清凉鲜爽,采摘之期正值兰花盛开,因此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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