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飞一般地冲出宿舍楼,朝校门口跑去,寒风灌入衣领,看看天色,似乎是要下雪了。
衣衫单薄的青年在校门口心焦如火,等到他几乎觉得自己华发已生,终于看见陈景仪的车远远驶过来,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上车。”
陈景仪阴着脸,视线扫过他瑟瑟发抖的小模样,更添冰寒。
苏咏快手快脚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搓搓冻得生疼的手臂,转头看着对方端正俊美、略带憔悴的面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景仪关了音响,淡淡地说了一句:“天冷,出门记得多穿件衣服。”
苏咏咽了口口水,差点习惯性地偎到陈景仪身上取暖,突然想到两人暧昧而尴尬的关系,忍住了冲动,思量再三,低声说:“陈老师,我很抱歉,没想到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年少无知,是最自然不过的理由,如果他能得到所有人的原谅,那么我想我也会原谅他。
曾说过的话,历历在耳,陈景仪不禁苦笑:“你不必向我道歉,说起来,你也算是受害者。”
把来龙去脉尽量简单地向苏咏交待了一番,以及催眠他的人离职时告知的解除暗示的方法,中间隐去了周谨航的名字,算是朋友一场。
出乎他意料的是,苏咏虽然惊疑,却显得分外平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我们没有发生关系,为什么?”
陈景仪愣住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苏咏盯着他的眼睛,又问:“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被催眠了吗?”
陈景仪点头,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关节发白。
苏咏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自言自语:“原来如此,缠了你那么久,你……也很烦吧?”
胸口闷得厉害,不想听到他承认,不想知道原来都是做戏,更不想接受清醒即成陌路的事实。
陈景仪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苏咏并不期待他回答什么,仍一个人在喝独角戏:“景仪,你一向是个冷静的人,怎么没有多一些坚持呢?”
如果你不对我那么好那么温柔,也许清醒之后,心就不会这么无措这么空茫。
陈景仪眼神黯了一下,嘴角勾了勾,说:“抱歉,我忘了。”
若能全忘了就好了,忘了你爱过我,忘了我爱着你,谁也不必困扰,相对释然,一笑置之。
苏咏闭了闭眼,呼吸有丝凝滞,拼命咽下快要脱口而出的疑问——你,有没有爱上我?
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男子汉大丈夫,放手便放手,哪那么多唧唧歪歪?像个小娘们似地,愁肠百结,藕断丝连。
“苏咏。”
陈景仪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冥思,“我没有什么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本来好意安抚的话语听在苏咏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他已经释怀了,他已经放下了,他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回事,而自己还在烦恼个没完,真是,蠢毙了!
刻意避开陈景仪幽深明澈的眸子,苏咏打开车门,匆匆说了句:“那就这样了,陈老师,保重。”
然后头也不回地快步跑走。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陈景仪无力地瘫靠在座背上,将音响打开,柔和的音乐声包裹住全身,温暖而宁静。
也许再多一秒,他就撑不下去了,冷硬的面具,早已裂开无数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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