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了一条通天的路,曾经轻他、辱他、欺他之人,如今畏他、怕他、惧他,他们跪在他脚边,一世不得抬头。
也不敢抬头。
萧慎到底是被这枚签文勾起了回忆,他翻手收了签:
“准或不准,不都在公主一念之间吗?”
“那依陛下所见,这两只签———”
祝凌示意,“该准哪只?”
一只是卫国大皇子卫修竹递给她的,一只是祝凌自己抽出来的。
“想来,公主是位聪明人。”
萧慎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卫修竹,“大皇子亦是。”
卫修竹的脸色一霎有些许难看,很快就恢复如初:
“我自有分寸,不劳陛下操心。”
殿外的天色更暗了,云层低垂,狂风暴雨来的前夕,竟有些剑拔弩张的压迫感。
“各位贵人,斋……斋饭———”
从萧慎入殿后就离开了的小沙弥自佛像背后绕出来,他脸涨得通红,语气结巴,“斋饭已经做好了,请各位贵人移步。”
天知道他刚刚听到公主、陛下、大皇子这些称呼之时有多惶恐,难怪那位神仙似的贵人说“真正的贵人在后面”
。
在萧国,确实没有比陛下更贵的贵人了,他长于山野,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语调都不稳起来。
祝凌微微一笑:
“既然斋饭已备,麻烦小师父带路吧。”
“贵人客气了。”
小沙弥忙不迭地行了一礼。
“陛下与大皇子看起来似有要事商谈,我便不打搅了。”
祝凌道,“这签文,如陛下所说,确实只为图个好寓意,不必较真。”
她将手里那只签插在了香炉上,两只签排列在一起,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她既不打算受大皇子卫修竹的利诱,也不打算去做什么光照天下的事业,她两边皆退,事事不沾身,把矛头丢给了他们两人。
萧慎心想,这小公主,未免太过圆滑。
卫修竹反应也快,他本就不打算与萧慎硬碰硬:
“听闻普照寺的斋饭甚是美味,我与公主俱往。”
祝凌听了只觉头疼胃疼哪都疼,如果不是为了维持形象,她恨不得当场与这位大皇子划出个楚河汉界来。
她已经活得很难了,别给她添堵了。
卫修竹已经表示了去吃斋饭的意思,萧慎自然不可能一个人留在大殿里,最后就演变成小沙弥带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往偏殿走。
偏殿比大殿更朴素。
除了木头桌椅外,竟是空无一物。
小沙弥将他们引到桌前,经过这一路,他已经平稳多了:
“请各位贵人稍待片刻,斋饭马上就送到。”
他们等了一会儿,几个与小沙弥差不多年纪的僧人鱼贯而入。
小沙弥站在一旁报菜名:
“第一道菜———”
“金玉满堂!”
祝凌想,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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