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星寒月冷,江岸林木婆娑,林间草丛中,时不时传来沙沙的响动。
大家伙儿都累了一天,晚上倒是睡的挺实,呼噜声震天响。
忽然,有人啊的一声尖叫,熟睡的众人被惊醒。
“怎么了?出啥事了?”
“我,我被窝里不知道有啥东西,冰冰凉凉的。”
一个排伙子冲出花棚,吓得脸色煞白,指着花棚里自己的被褥说道。
曲绍扬离着不远,便点了块明子照亮,进花棚里寻找。
最终,从那排伙子的被窝里,翻出条二尺长的蛇来。
“是一条钱串子,跑进了林大哥的被窝。”
曲绍扬拎着蛇,从花棚里出来。
排帮有不少忌讳,蛇跟折同音,寓意不好,所以被称为钱串子。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没事儿了,没事儿了,钱串子进被窝,小林要财。
愣虎儿啊,把钱串子拎江边草丛里放了吧,别伤害它,其余人,该睡觉睡觉去。
往后大半夜别唔了喊叫的,还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头棹挥挥手,扭身回花棚里睡觉去了。
曲绍扬拎着蛇走出一段距离,将蛇扔进草丛。
那蛇重获自由,飞的钻进草丛里,没了踪影。
其他人则是打着哈欠,重新躺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了。
“今天咱们要过大门槛子、鸡冠砬子、满天星哨口。
这三处挨着近,都不好走,必须打起精神来,谁也别嘻嘻哈哈的瞎胡闹。”
第二天吃过早饭上木排之前,头棹特地嘱咐了所有人。
开排也有些日子了,大家都知道轻重,上排后,果然没人说笑嬉闹。
就连平日里嘴碎的赵大奎,也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
江排往前走了不到二十里,前面就是大门槛子哨了。
只见江的两边,各伸出一道石龙,石龙在江心处断了,形成狭窄的水道出口。
而这一道出口又是一道高高的梁,江正流从梁上如同瀑布一般,猛头扎下,足足有四五米的落差。
江水一起一落,白浪翻滚,咆哮如雷,似有怪兽吼叫,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葬送了性命。
放排的木把们一提起门槛哨,都忍不住皱眉。
“要过门槛哨,愁坏老和少,水涨浪头大,水落门槛高。”
过这道哨口,人和排要共同掌握好度和火候。
在木排被水浪涌起冲出去的那一刻,人也要跟着跳起来。
跳早了,木排稍有迟缓,排上的人就会落入滚滚波涛之中。
跳晚了,排一个猛子过去,人就会落在后头,对排失去控制。
十副排上,都安排一个有经验的木把,带一两个新人。
头棹事先就给众人讲明白了过门槛哨的要诀,等木排行到哨口,被水浪一下子涌起。
木把们找准了机会,跟木排一起跳,再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然后被江水冲出去老远。
曲绍扬这一次在最后面的木排上,眼见着前头九张木排被江水冲起来老高,又重重落下,曲绍扬这心也是悬在了嗓子眼儿。
等最后一副排来到门槛哨近前时,木排被江水冲的左右直晃。
排上几个人都站在前面,尽力稳住身形,瞅准了时机深吸一口气,腾身跃起往前一跳,接着人和排一起扎到冰凉的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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