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珣摇头道:“桑谷中也并非人人学医,种田手艺行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医术博大精深,桑谷医者又不常在外头走动,实非谋生良计,仅有少数孩童被送入学堂。”
纪雪庵淡淡道:“你何必自谦?桑谷医术出神入化,子弟贵精不贵多,也是应该。”
祝珣的笑容却渐渐黯淡,“再精妙,若不能用来救人,也是枉然。
历代桑谷首领皆反对在江湖上设立过多医堂,自然有保护桑谷的用意,但其实在桑谷之内也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进入学堂。”
纪雪庵却道:“世间万事皆如此,你不用太过介意。
人各有命,各司其职而已。
医术虽能救人,吃饭岂不更重要,种菜耕田比起行医又有哪里不好?”
祝珣听得愣住,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思索良久,才轻声诵起贤人的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纪雪庵见他想明白,漫不经心道:“医者心怀天下当然很好,但钻入牛角尖岂不自寻烦恼。”
祝珣转过头,双目微微发亮,“多谢雪庵大哥出言提点,但我还是想叫桑谷医堂遍布天下,想叫桑谷医者走出天颐山,想叫更多人到桑谷来学医。
前人不曾做的事,我也没有太多把握,但至少愿意从我开始尝试。”
纪雪庵迎着他柔和却无畏的目光,心中一声轻叹,嘴角却扬起。
身有腿疾不良于行又如何,不知天高地厚也无妨,如今他唤自己一声大哥,将来这个年轻人或许却要叫他感到骄傲。
祝珣的轿子半途转向去了学堂,桑谷的大祠堂亦在左近。
纪雪庵下了轿子,却未跟着祝珣同去。
桑谷长老不知如何看他,是敌是友,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只会叫祝珣难堪,实非明智之举。
他在谷中街巷中随意转了转,众人乍然瞧见一张陌生面孔,莫不惊讶好奇,盯着他窃声议论。
也亏得纪雪庵平素目中无人,此刻丝毫不受困扰,缓步而行泰然自若。
他沿着长街走到尽头,果然便如祝珣所说,地势渐高,山坡算不得陡峭,层层梯田盖着白雪,别有一番风景。
纪雪庵也不再逗留,转身往来路走去。
他回到祝珣府邸,走过湖心长桥,穿过湖畔画廊,却在松林下一间亭子外停下脚步。
亭子六面挂起暖帘,只掀了一幅,其中生着火炉,桌上摆好热茶暖酒。
纪雪庵弯腰而入,皱起眉头看着程溏,“你怎么下床了?”
程溏微笑并不回答,身旁一个明艳女子噗嗤一笑,“纪兄弟,你太紧张,你瞧小溏穿的这一身,哪里会冷。”
程溏穿着一件轻软裘衣,外头披肩也好端端披着,双手拢在毛绒袖笼中,足下套一双皮靴,正伸在火炉旁。
他脸色尚有些苍白,笑起来却已是生气勃勃,“我又不是大闺女,躲在屋里做什么?丰大哥和木槿姐姐来看我,我出来坐一会儿有什么要紧?”
不到半日功夫,这三人俨然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叫纪雪庵的脸色更沉,径直到程溏身边,挤开木槿夫人坐下。
程溏脸上笑意愈浓,倒也大方,靠在了纪雪庵肩旁。
丰华堂似笑非笑瞧着二人,问道:“雪庵,你早上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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