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话的时候,脸颊贴着我的手,眼睛望着朦胧的雨幕,安静地问我,是不是自己害的?
我说怎么会呢?
他说怎么不是呢?他说是自己帮那名卖菜农取得了进抱月楼的资格,若是他当时没进去,兴许就不会死在那一天。
他说抱月楼若真是李承泽做的局,那也是为他做的局,为此平白搭上了那个卖菜农的命,还有那么多姑娘家的未来。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告诉他,这京都能开得起来的青楼,哪一家不是背后有人,可能是官场上的大腕,甚至是圣上默许,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没有一个抱月楼,也会有什么抱日楼,就像醉仙居倒了,又建起一座抱月楼一样,这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的错。
但是范闲比我聪明得多,我知道的他又怎会想不到。
我自己这样说,心里却能明白他的感受。
这会,我对李弘成说:“只要官府稍稍一查,就能知道袁梦和你的关系,抱月楼干的那些事你能不知道?流晶河畔都在说抱月楼逼良为娼,没传到你的耳朵里?”
他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完全没想到我一回来见他谈的竟是这等事,他根本来不及同我寒喧,也来不及询问我这些时间生的事,只能道:“袁梦在那当管事我确实不知,我也已经好一阵没见她了。”
我说:“那你干脆来个不破不立算了,去自证清白,亲手把袁梦送进衙门。”
我这话到底带着一半试探的成分在的,他却是迟疑了。
我忍不住问他:“你真的很喜欢她?”
“这和我喜不喜欢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倾过身子来,凝重而认真地同我道:“若真如你所说,这抱月楼逼良为娼,私自贩卖人口,还闹人命,那一个袁梦又能顶得了什么罪?到底只是个管事,所有的事都是抱月楼真正的东家默许的,若不斗倒东家,一个袁梦走了,又来第二个袁梦,都一样。”
“那抱月楼的东家到底是谁?”
我问。
李弘成说:“这抱月楼东家很神秘,我也不知道。”
“我想知道这抱月楼的东家是谁。”
我叹了一口气,说:“今日那东家会去那……”
“朝阳。”
李弘成突兀地打断了我,他的语气难得那么深沉,我望向他时,他却是颇有些忧郁晦暗地盯着我:“这抱月楼的事既然这么复杂,你就不要掺和进去了,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
“抱月楼被买卖的人都是姑娘家,我以前也去过好多次青楼。”
我打断他,捧着脸颊,空白地说:“好奇,无聊,觉得好玩,青楼里的姐姐真真热情,会陪我玩,陪我聊天,以前觉得她们比那些离我远远的世家千金好多了……我老是劝你不要去,自己却也去过好些回……确实也不单单是一个人的错,我已经比她们幸运很多。”
李弘成不知道我为何突然说这些,还在那劝我:“如今你该考虑的是你自己,既然已经平安回到京都了,你就先呆在我这,你既然不想被现,那晚点我再偷偷送你回家。”
我没听他的:“我不呆你这。”
我起身,他却突然用力拉住我,压着声音问我要去哪里,让我不要乱跑。
在我的印象中,李弘成这人是出了名的没脾气,在我们三个人中,他是那个和稀泥的老好人,从小到大几乎什么事都顺着我,这回语气却是难得的强硬。
我一愣,下意识回头想看他的表情,结果只听得哐当一声,他放开了我的手,直接栽倒在地晕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手刀劈晕了他的范闲,这家伙带我进来后就一直躲在房梁上,这会劈晕了个靖王世子,竟直接拉过我的手,就要走了:“走。”
“你干嘛呀?”
我问他。
“你既说不呆在这,不就是想和我走吗?”
他头也不回道。
我没反驳,而是道:“我是问你干嘛打晕他?”
“让他多睡会。”
范闲笑道,直接抱起我,像来时那样,带我悄无声息翻过了靖王府的院墙。
路上,我问他是不是要带我一起去抱月楼。
他说是,我便问他,自己会不会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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