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的康熙正端坐御辇之上,向着慈宁宫的方向行去,心中思索着刚刚梁九功报上来的消息,皇祖母称病免了后宫众人的请安,本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放在今日就有些意味深长了,毕竟佟嫔今儿可是作为嫔第一次请安,他可是记得以前皇祖母对佟氏还是十分重的,当初佟氏初进宫的时候没给位份,他还担心皇祖母会不会有异议,结果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如今更是明摆了不待见,这其中的转变着实让人不得不深思。
康熙着御花园中白雪覆盖的树木,来捧起佟氏说不定能达到超过预期的效果,既然皇祖母不待见她,那么她越是得宠就越是碍皇祖母的眼,到时候皇祖母就没空整天盯着宜敏母子了吧他至今仍对前些日子赛音察浑中毒的事情心有余悸,一想到那个可淘气的儿子会就从此病怏怏的,甚至夭折的时候,他就止不住地心中发寒。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指向皇祖母,但是以宜敏的小心谨慎和两个孩子的聪慧,除非是对下毒的人毫无防备,否则怎么会轻易中招就连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皇祖母竟然会狠心到对自己的曾孙儿下手,但是通过两个孩子身边奴才回报的消息来,除了钟粹宫和慈宁宫,其他地方的吃食两个孩子是几乎从来不动的。
在钟粹宫中毒的可能性不大,康熙对宜敏的能力还是十分有信心的,无论是对孩子们的教养还是对奴才的掌控都足以让他放心,从难产事件发生之后,宜敏对整个钟粹宫更是把持得滴水不漏,万没有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动手的可能性。
至于两位太后放在孩子们身边的耳目,他和宜敏都是心照不宣,这些人在多重监视之下绝不敢在钟粹宫动手,那么就只剩下慈宁宫了,联想到前段时间皇祖母对宜敏的态度和经常留两个孩子用膳的举动,再怎么不敢置信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皇祖母的心确实足够狠,好的:。
康熙偏着头着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纷乱的宛若他当时的心境,茫然间回想起幼时的自己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偷偷躲在慈宁宫玩耍,却刚好偷听到皇阿玛和皇祖母的争吵,他从未见过皇阿玛那般的愤怒,在他印象中自己皇阿玛总是冷冷淡淡地俯视着所有人,但是那时候的皇阿玛却宛若失去理智一般,他凄厉地指责皇祖母心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科尔沁,他这个儿子不过是她得到权势地位的工具,任何他在乎的东西都要被毁去最后,皇阿玛怒吼着说他不想一直当个傀儡皇帝。
当时小小的他根本无法理解皇阿玛为何会对慈的皇祖母如此不孝不敬,如今想来竟然诡异地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跟皇阿玛是不同,他可以容忍皇祖母一再地插手政事,只因为他知道清楚地知道那时的自己年纪太小、资历太浅、经验更是不足,根本难以独自驾驭这个庞大的王朝。
而历经三朝的皇祖母无疑是睿智而有远见的,他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和对亲情的孺慕让他对皇族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总觉得皇祖母所提出的各种政见都是金玉良言,他十分乐于向自己的皇祖母请教,也不介意让这位老人一直掌握着一部分势力,只因他一直那么笃定地相信着自己的皇祖母绝不会害他。
但是赛音察浑的事让他的笃定破碎了,那是他的亲骨肉,是皇祖母的亲曾孙,她竟然真的毫不犹豫地下手了,虽然他一直隐隐地察觉到从赛音察浑出生后,皇祖母对宜敏若有若无的忌惮,但是他从未想过皇祖母会做到这等地步
他绝对无法容忍有人对自己心的儿子下手,不同于承祜和承庆,承瑞和赛音察浑是他和宜敏的血脉,寄予了他全部的希望和期待,是他亲眼着从宜敏肚子里一点点长大,是从出生起就被他抱着在怀里哄着、宠着的宝贝,他无法容忍任何人伤害他们,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皇祖母
康熙将手伸出华盖,握住从御辇边纷纷而下的鹅毛大雪,感觉到轻薄的雪片在掌心里化作冰冷的雪水,那股寒意一直渗透到了骨子里,也许从他动用皇阿玛早年埋在慈宁宫的密谍之时起,他就不再是那个承欢皇祖母膝下的纯孝孙儿了吧
康熙自嘲地想着自己终究是走上了孤家寡人的道路,连至亲的皇祖母都要开始怀疑监视,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相信的呢但是他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失去自己心的儿子们,如果失去承瑞和赛音察浑,即使以后有再多的孩子也无法弥补这份遗憾,而且他几乎是直觉地认定真出现最坏的结果,恐怕他也会彻底失去宜敏吧而那种可能即使只是想一想都让他无法接受。
康熙的思绪飘散在严寒的空气中,浩浩荡荡的仪仗慢慢悠悠地来到了慈宁宫前,康熙在梁九功的搀扶下走下御辇,踩在被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积雪痕迹的青石板路上,呼出的热气瞬间结霜,这见鬼的天气
康熙抬头了阴沉到灰暗的天空和丝毫没有停止迹象的大雪,心中担忧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会不会对敏儿的身子有影响最近他都不太敢频繁地去钟粹宫,生怕皇祖母再次针对宜敏,虽然太医院的脉案他每日都亲自过目,但是不亲眼心中总是悬着。
康熙跺了跺冻得有些麻木的脚,快步走进慈宁宫,罢了待会请安之后还是去钟粹宫吧
听见皇上驾到的通报声,正歪在炕上和孝惠说话的孝庄顿时抬头,高兴地笑着道;“皇帝怎么来啦这大冷天的不是说过不用来请安了吗快到炕上来暖暖身子。”
自从孝庄病情在宜敏的照顾下转好之后,她对康熙的态度也缓和了下来,不再过问撤三藩的事情,似乎又回到了过去那样对康熙嘘寒问暖,只是这对祖孙心里都明白一切都回不去了,再有了那样的争执隔阂之后,过去最为自然温馨的祖孙亲情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是天经地义的,天冷怕什么”
康熙闻言依然行了礼,才带着和煦的笑容坐到孝庄身边,对着同样盘坐炕上的孝惠问候着,孝惠含笑点了点头,眼中带着点点关切却并不出声,康熙虽然早已习惯了这位皇额娘的沉默寡言,但是自从宜敏和皇祖母关系转冷之后,皇额娘明显更加沉默寡言了,成了个彻底的闷葫芦,。
康熙心中暗叹一声,他很清楚这位皇额娘是个温厚的性子,只是她的出身和地位决定了她只能遵从皇祖母,再了笑得慈祥的皇祖母,康熙垂下目光,举起苏茉儿刚刚送上来的热奶茶轻啜一口,熟悉的薄荷味盈绕唇齿间,是上次在宜敏那里喝过的那种奶茶,心中感叹宜敏的用心良苦,知道两位太后都是草原来的,必然会喜欢奶茶,想必早就让人把做法送到慈宁宫和慈仁宫了吧
孝庄了康熙的脸色,拉过他的手拍了拍,叹了口道“最近天气太冷了,皇帝千万要好好保重身子,哀家如今身子不争气,今儿一早起身都有些头晕目眩,怕是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时时顾皇帝了”
说着似乎悲从中来,作势拿起手帕拭了拭眼角。
康熙闻言仔细端详了下孝庄的脸色,发现真的有些蜡黄憔悴,不由得心中不忍,对自己在来时路上的猜测羞愧不已,连忙道“皇祖母说哪里话,您定能长命百岁的,御医们都说了只要好生调养,肯定能恢复的,还请皇祖母放宽心才是。”
说着有些不放心地转头交待一旁的苏茉儿要好生照顾太皇太后。
孝庄着康熙一如既往的孝顺和关心,不由得放下心中巨石,她就怕康熙为了之前的事和她心生嫌隙,如今想来不过是撤藩罢了,何必跟皇帝拧着干,想来这撤藩之事根本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到时候自然有机会让皇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而在天下人眼里,皇帝是不会犯错的,自然需要有人来承担这份罪责,届时那些支持撤藩的臣子们还怕没机会收拾这么一想,孝庄也就放下了三藩之事,专心实行起另一个计划。
孝庄了身边的孝惠,她还是那副木楞寡言的模样,不由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这丫头就是这个绵软的性子才会被董鄂氏压得死死的,不然自己何须如此辛苦,不但要谋算着握紧权力,还要时时刻刻为科尔沁打算,否则将来大清的后宫哪里还有科尔沁女人说话的份儿只是着孝惠死寂的眼神,她有无法有任何的苛责,终究是她对不起这个侄孙女,算了,有些事只要她不拖后腿就行了,别的就不指望她了。
孝庄回过头对康熙和蔼地道“皇上还没用膳吧最近哀家这得了道不错的膳食,最是驱寒养胃的,皇上不妨试试。”
见康熙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就对苏茉儿使了个眼色,苏茉儿连忙退了出去,不一会就带着人端着个热气腾腾的锅子进来,底下温着炭火,乍一好似北方常吃的火锅,旁边还跟了位身着二等宫女服饰的女子,只是眉目低垂不清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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