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砸到门框,外间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许廷越蹑手蹑脚从外面走进来。
蜡烛已经熄灭,窗纸隐约透进来点儿光亮,许廷越看到扔在地上的被褥,居然难得没有生气,反而无奈摇了摇头。
他朝着床榻那边看过去,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晰,只模糊有个身影,他便把被褥拉到离床几米外的空处,摸黑铺好,衣裳未脱直接钻进被子。
动作大了,自然压到了手腕,疼得倒吸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避开那只胳膊,侧身头枕着枕头,到底是没有将当时的事情想明白。
怎么就被抓住了呢?
两人一夜无话。
次日外面天色大亮,顾檀云难得在正午之前醒了过来,院子里已经有走动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孙大娘她们又起来忙活。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谁知第一脚就踩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一低头,对上了许廷越那张睡眼惺忪的茫然脸庞。
许廷越显然还未清醒过来,满头长披于身后,如扇面洒落枕上,身上穿着的天青色衣袍也因为翻身而变得乱七八糟,衣领半开,露出干练的锁骨,和其下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瘦身形。
旁的不说,养眼是真养眼。
可惜看到这副画面的人根本不为所动。
顾檀云皱眉抬起头,几米之外,昨日的被褥果然整整齐齐铺在地上,对方竟是一路裹着被子滚到床榻边。
没有犹豫,直接目不斜视踩着走过去,身后传来一阵哀嚎,声音之凄惨,惹得院子中的其他人惊疑不定。
今天是成亲的第三日。
按照常理,出嫁的新娘子应在这一日归宁,考虑到原身与顾家的关系,顾檀云一开始便没有打算回去。
她让良儿将准备的“归宁礼”
——几匹两年前的绸缎收起来,又将原身出嫁时的嫁妆整理了一番。
东黎国的习俗向来重视女儿家的嫁妆,稍微富裕点儿的人家都会为出嫁女子准备六大件七小件。
前者包含妆匣、拔步床、闷户橱、樟木箱、压箱底和子孙宝桶,后者则有痰盂、红尺、花瓶、铜盘、银包皮带、龙凤被和龙凤碗筷。
[1]
这些东西顾檀云当日便见过,除此之外,迎亲走街时,花轿前面还抬着十架木箱,惹得看热闹的百姓殷羡不已,王氏这个继母也因此落了个贤良大度的好名声。
然而顾檀云深知王氏为人,总觉得对方不可能这般好心。
果不其然,等良儿6续将箱子打开后,现所谓的好嫁妆里面竟塞满了厚厚的床褥和衣裙,偏衣裙也不是新裁制的,而是原身穿过的旧衣裳,只在中间位置放了几样金银饰和不值银钱的瓷器摆件。
良儿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从少夫人进门那一刻,箱子一直放在这边的库房,没有人动过。”
顾檀云倒是镇定,当然没有动过了,因为这些“旧物”
就是王氏为她这个继女准备的嫁妆。
安排着将日常所用的东西收拾出来,又随意拿起一支石榴金钗掂了掂。
意料之中的轻快,非要对比的话,大概只有木簪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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