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定完全没有听极夜说了什么,只是照常跟着到处看看。
突然,纪云定注意到了角落的一口枯井。
不是因为它有什么特别的,它和这里的其他作品一样丑陋不堪。
有一个人死死扒着井的边沿,竭力向上爬着。
这具尸体在摆放的时候,作者显然极尽所能将其丑态展现了出来。
这人的脸因为用力而做出了扭曲的表情,整张脸狰狞地皱在了一起,手背的青筋刻意被突出,如同怪物一般。
然而,在纪云定看来却并非如此。
这个人这样努力地逃离,这样蓬勃的生命力尽数被关押在了被丑化的扭曲姿态中。
她不甘心死在这里,她想要活,她想要未来。
与刚进门时观赏的那副轻若鸿毛的作品相比,这个作品真实地让纪云定感受到了某种厚重的震撼。
祥和的死亡展厅中,美丽的尸体再栩栩如生,在纪云定看来也终究败给了这个丑陋的作品——因为她看起来才像真正活着,真正活过。
和真实的生命比起来,宁静的死亡显得如此空洞而虚假。
“我知道了。”
纪云定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想做的事情,我的愿望。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黎风清为纪云定打架之后,将她凝视着纪云定眼睛时产生的最大疑问问出了口。
你都不会不甘心吗?
纪云定记得自己当时摇了摇头。
不是否定,而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不甘心的,不知道该为了什么而不甘心——“未来”
这个词之于她如同镜花水月一般虚幻而不可及,当时她只是想逃离。
她被困了太久太久,久到她的执念,她的愿望,无一不是跟逃离有关,但只要她所有的愿景都和过去的“家”
纠缠着,她就永远被困在那里,迈不出任何一步。
或许她本能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对逃离的渴望中产生了对五险一金的荒诞执着——她想要的是自己的未来,但她不知道未来是什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连想象都无从想起,便将其具象化为了物质层面的未来。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当时那种异样的感情是什么了。
阿清,我不甘心。
纪云定在心中默默回应了三年前的询问,仿佛被丢入古井的石子终于落了地,触及到了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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