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试,只是为了证明读书人的身份。”
薛湛点头不语。
江蓠还想解释,他却道:“寻常男子的选择,对女子来说难如登天,我有个妹妹,所以明白。
我观你的策问、判词,只有练习过成百上千次,才能到这样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不知道你家里的景况,但必定不是一般人家的闺秀。
大燕立国两百年,没有女子参加科举,你要上考场,就要承担被问罪的后果。”
“《大燕律》中用的词是‘各地举子’、‘国子监生’,没有写明男女。
国子监也没说让女子进来读书,薛先生,您当时是怎么将郡主送进来的?”
江蓠饶有兴趣地问。
薛湛有些佩服她,如实道:“自然也是因为国子监的条例中没有写明男女,写的是‘三品以上京官子侄孙辈受荫肄业’。
白露虽贵为郡主,但来此读书,不是世间常理,便是我也不能给她一张监照。
为了将她送进来,我同祭酒送了些礼,还答应在此授业满五年。”
江蓠惊讶:“先生这等身份,也要送礼吗?”
“你莫要把我想得神通广大,在京城中,除了陛下,只要和官字沾边,就免不了人情往来。”
江蓠立刻接口:“我知道,先生最多只送,绝对不收。”
她家那只狗也会叼着拜礼到处跑,但从来不收下属官员的冰敬炭敬,所以成婚之前抠得要命,守着俸禄不花钱。
薛湛啜着茶,垂眸掩住眼中笑意,“不说这个了。
岘玉,你若有机会上科场,想过考完要做什么吗?”
江蓠心想,她不是有机会上科场,她是已经上过四十多次了,每次考完都在想能分到多少酬劳。
明明是只见过三面的人,她对着他,态度莫名地放松,就像在和认识多年的好友聊天,“我还没想好。
不过如果能中进士,路就多了,可以编书修史,也可以开个私塾,教女学生读书,总之能自己赚点银子,无论做什么都心满意足。”
“可有想过当历事生?国子监有一小半学生,是不上科场而去衙门观政的,做满一段时日,就封官外放,其中有不少学官,负责各地科考。”
这十年来,大燕换了四任皇帝,朝局不稳,频开恩科就是为了让各地举子进入庙堂,替换被撤了职或丢了性命的旧官员,启用历事制也是有意于此。
江蓠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提到当官,还顺着她的思路提到学官,心头一暖,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思考后郑重道:
“先生好意,只是我早上起不来,不想点卯。”
薛湛笑出了声,“岘玉,当先生教课也是要点卯的,要是迟到,就得扣月俸,迟到三次,年底的考核就过不了。
我进国子监起初是做助教,三年迟了两次,还是祭酒看在我编书的份上,才没阻了我升博士。”
江蓠捂着嘴,“那就只有编书不用点卯了?早听说先生在编书,是什么书?”
“先帝看重教化,我奉他的命,编纂历朝科举文教的史书,赐名叫《桂鉴》。”
“啊,那正好是先生擅长的!
我看过先生春闱的答卷,策问里就写了教化育人,写得真真极好!”
她由衷地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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