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楚青崖并未反对,只道:“我来此三天,是做给城中百姓看的,官府行事必须体谅民情。
既然夫人想一显身手,那本官便偷个清闲了,便是说不动也没关系,今天过后,田家再怎样推脱也不管用。”
……怎么成她大显身手了?她只想旁观看戏啊!
皇粮这么容易吃吗?
见她有点懵,楚青崖又道:“家长里短最耗精神,夫人回去得早早歇息,不然我性急,力气又大,半夜把夫人叫醒云雨一番,明早又起不来了,吵着要回娘家。”
江蓠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居然偷听!
她装作听不懂,回归正题,“夫君,你去田家到底所为何事?”
“田老太爷之孙田安国,花钱调换号舍并托人代考,考前暴毙身亡,代笔不知情,依旧替他考完。
我身为提调,要查出他请的是何人,花了多少银两,又是何人引他走歪路。”
楚青崖注视着她,“夫人就一点都不好奇吗?我去了两日,今日才开口问我。”
作为那个倒霉的代笔,江蓠此刻真是六神无主。
她对田家干的勾当门儿清,确实忘了表现出好奇,只得胡诌:“夫君归来心情并不好,我便不问了,免得惹你不快。
你查科场舞弊,为何要开棺?我还当他是被人谋害了。”
“也未必不是死于非命。”
楚青崖淡淡道。
田家在城南,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富户,丝绸铺独占一条马镫街。
此时这条街萧条冷落,行人稀疏,已看不见往日的车水马龙,车轱辘压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作响。
“难道田家死了人,就不做生意了?”
车在田府大门前停下,楚青崖扶她下车,“我来此处,第一天街上人就散了。”
江蓠立刻懂了。
前日他是带着官兵大摇大摆地来的。
田府死人,本是私事,就算富得流油,又怎能劳动朝廷重臣在新婚假期内亲自查访?生意人消息最灵敏,看这光景就觉得田少爷死得不正常,指不定是牵涉到什么大案子,近期便不和田家做买卖。
楚青崖这招是一石二鸟,用官职来震慑街邻,让百姓们对田府生疑,三顾茅庐不硬来,又做足了父母官体恤下民的风度。
是谓恩威并施,礼数周全。
这狗官果然是官场上混了十年的老油条……江蓠暗想。
她跟在楚青崖身后进府,他换了公服,绯袍一穿,乌纱一戴,再跨入门槛往那儿一站,端的是龙章凤姿,瑶阶生树,通身都是高不可攀的清贵威仪,照壁前霎时黑压压跪了一群人,都诚惶诚恐地叫一声“阁老”
。
霍,这排场。
江蓠敏锐地察觉到他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看来他并不喜欢这个称呼,仿佛觉得人家把他给喊老了。
……但若是叫他“小阁老”
,又未免显得轻慢。
所以他喜欢别人唤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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