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冷寂隐藏在秋日里,降临到成衣局里来。
花钿捧一箩筐万寿菊花瓣坐到月台的树影中,只拨弄了三下,便痴呆呆愣神。
送至码头时,花清洛和李星禾面对青山各自发呆一阵。
“你回去吧,我走了。”
花清洛起身,抖落襦裙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离开。
“你不等赵斯年?”
李星禾不多说挽留的话,站在码头上喊住正欲登舟的她。
“他这莽夫,知道了,老娘更走不了了。”
花清洛回头,嘴角得意地笑着,言语间仍旧是那般的桀骜与放肆,眼角却藏了一分不舍,憋回去的眼泪润得眸子澄澈而明晃。
“他巴不得你走!”
李星禾仍不起身,也不去看花清洛的眼睛,只看眼前浩浩乎江水浩荡,渺渺兮山前生烟,群青深处传雀鸣,灵岫山巅有龙吟。
“花钿这厮也是没良心,你还信姐妹情谊?”
李星禾调侃道。
花清洛大笑,不再回复,潇洒而去。
船夫将船靠岸,上前迎着花清洛小心上船。
方伸出手去,李星禾突然站起来吆喝道,“一定要走?”
“全长乐坊的人赶老娘走诶。”
花清洛抬头远望,又笑道,“即使全天民国的人赶老娘走,如果你叫我留下来,我便不会走。”
她甚至没有看身后的李星禾。
“等长乐坊平息了,小爷我娶你回来做主人。”
花清洛轻哼,笑着登舟,再没有回过头。
船渐远去,便听花清洛喊道,“一定叫赵斯年做师婆!”
李星禾盯着船行至天枢桥下,穿梭过去便只剩江水淼淼。
师婆回府时已近中午,传赵斯年到花厅中用了午饭便叫他回成衣局去,关于早上的事情只字未提。
林子氤氲在城郭的外围,风起时落叶纷飞,风驻时包浆结果。
种子或是果子的精灵们探着小脑袋昏昏欲睡,慵懒惬意享受秋日的阳光。
乘黄不走硬化的石砖路,在草丛间穿梭,惊得鸟兽四窜,如此这林子倒比昏沉的夏日里多出几分生机。
秋叶比夏天更薄几分,脉络在阳光下清晰可见,若蜘蛛,若蚂蚁,若命数将近的秋虫。
只叶子仍绿,各自招摇、喧闹、夸张、狂妄,挣扎一阵,留住或者挥霍最后的年轻。
正有光阴不怜人,化风穿山林,撼树听雨声,且笑且徐行。
叶子留恋是自己的固执,固执终是要散的,只比心甘情愿多出些烦恼纠缠。
泥土给予这些草本的生命、自由、阳光和雨露,所以凋零在这些精灵看来庄重而虔诚。
那些金黄或是仍旧青绿的精灵撑着叶脉做得小伞奔向泥土,亲吻土壤,然后消散。
萤光在斑驳的树影间冉冉而升,每一处阴影就是一片星海。
将至成衣局的青石牌坊前时,赵斯年被林间有序的婆娑声吸引,他熟悉这脚步声。
赵斯年回头,李星禾一席黑衣正迎面走来,因仍在病中,故中长的半臂上是添了虎纹的红色大领,袖口绑着红色绑带,又系一个大红色腰带将半臂与短打系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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