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霜回复之后,把手机塞进帆布袋,往公交站走去。
晚上七点多,各路公交仍摩肩擦踵。
闻霜站在后车门的位置,前后左右都是人,连个抓扶的地方都没有。
车子一拐弯,人就像被风吹趴的稻穗一样,齐齐往一个方向倒去,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拼命站回来。
快到大学城的时候,她在中转站下车。
看了眼站牌信息,没有着急去排队。
她静立片刻,从杂乱的帆布包里翻出手机,关掉去海城之前设置的白名单模式。
有些事就算再不想面对,也需要有个结局。
路灯晕黄,她抬眼朝四周梭巡,看见一家亮着灯的便利店。
走去便利店买水的功夫,张瑞碧的电话就打来了。
意料之中。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任由铃声就那么响着,把屏幕切换到微信付款页面。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走出便利店,然后才点了接听键。
“喂?霜霜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快急死了……”
听筒里压抑的呜咽声相比从前,更加凄清。
便利店的招牌灯照在闻霜的脸上,她表情冰冷而麻木。
“有事吗?”
她说。
张瑞碧哭得喘不过气,声音细线一样像是随便一扯就会断。
她哭诉道:“你爸爸住院了,除了肺和腰椎,癌细胞还转移到肝上了……医生安排了化疗,今天已经开始第一个疗程了……那药反应好大,你爸爸吐得只剩下胆汁了,看着好可怜……”
闻霜捏着矿泉水瓶,眼前即刻浮现闻有林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断续呕吐的样子。
她还是难过的。
可是除了心理上的难过,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献祭什么。
默了默,闻霜问:“还是西南医院?”
张瑞碧从这几个字里听出一丝希望来,迭声应道:“是是,住院部楼床……”
“知道了。”
张瑞碧怕她有顾虑,连忙插|进一句:“秦……他不在,回蓉城了……”
这句闻霜没应,指尖径直摁向红色挂断键。
最近的站牌有路公交直达西南医院。
过去也不远,差不多二十多分钟。
闻霜下了车之后,过了人行天桥,越往医院方向靠近,压在心头的窒重感就越重。
海城那片海给予她的疗效,好像在慢慢失去作用。
路过一个流动售货亭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很想抽烟。
她挣扎片刻,终是忍住了。
她对西南医院不算陌生,很容易就找到了专家住院楼。
住这栋楼的要么癌症要么疑难杂症,空气里粘稠的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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